夜飞雪浑身哆嗦着,强忍着恶心欲吐的感觉,转过目光,淡淡道:太后,请继续说下去!
哼!太后森森冷笑,露出雪白一口贝齿:连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薛大神医,有着医者父母心的人,都没有勇气再看哀家一眼,试想,以哀家当日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怎能再立足于皇宫之中?
夜飞雪闭了闭眼睛,果然,她化名为薛飞的事,太后是知道的,否则孟忆柳当初又怎么会找到她?
太后的目光深深投向远处,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目光中的幽怨含毒,讽刺之色:哀家如何不知,当初先皇爱上的,不过是哀家那天姿国色的容貌罢了,而绝非哀家这个有血有肉,会喜怒哀乐的人。若是被他见到哀家的容貌被烧成那个样子,可没得吓到他夜夜噩耗?再说,哀家当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之时,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哀家这一受伤,这些人还不趁机来要哀家的命?到时候,只须在哀家的伤药里下点别的什么东西,那么哀家这一辈子都别想好了。一个被毁了容没有背景且没有了帝皇宠爱的女人,还不是可以随宫中那些个女人拆骨抽筋饮血啖肉?
夜飞雪默然,心知她说的其实并没有错。
太后冷冷一笑,扬长了声音叫道:阿喜!
说话间,欢喜便打起绣锦幔帘走了出来,冲夜飞雪行了个礼,便仔细为太后将人皮面具粘在脸,那人皮面具与人皮肤的粘贴处竟一直延伸到胸口部位,难怪以她当时的目光都没瞧出这是张人皮面具。这翻功夫着实了得,欢喜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弄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将那张皮具与太后那可怖的面孔完美的融洽在了一起,仿佛太后那张娇艳的面容,从来便是如此。
一时间,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夜飞雪想看着太后那扭曲的近乎于妖异的眼神,整个人像是掉进了结了厚厚冰封的湖水里。
哀家虽然当时被烧得浑身是伤,痛不可彻,但仍保持着神明一丝清灵,亦知道留在宫中,我和哲儿必定有死无生,于是跪请言轩和那位太医立即将哀家和哲儿带出宫外避难。哀家跟他们说,若我这脸上的烧伤能够治好的,那就等治好之后,方才返回宫中,皇上必然大喜。倘若我这脸真的毁了,那就让我带着哲儿在民间躲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下半生。他们二人也算是对哀家忠心耿耿,又知道这把火其实是连着想住皇上的这一丝血脉也烧了,因此,在哀家的一再恳求之下,终于答应了哀家的要求。他们一举杀光了在暗中偷窥的钟家暗军将他们的尸身扔进火场,造成了我寒玉宫盍宫之人全都遇难的假相。本来,哀家还想杀了当时正好来拜访的丽妃,但算她命好,当时见了哀家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竟然被吓得当场发疯,哀家便瞧在她昔时也算是听话忠心的份上,放了她一马。
太后所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却听得惊心动魂,愣了半响无言,顷刻,方才静静问道后来呢?
后来?太后的身子一震,眸底流露出极深致的哀痛、怨毒,她轻轻抚摸着脸上冷夫人那张绝美的人皮,腕上那如一汪碧水似澄澈通透的玉镯映得她的脸庞更是美艳无双。
后来,太医漏夜将哀家送至他乡下的别院里疗伤,但如你所见哀家的脸终于还是被毁了,其间,蓝爱卿更是被牵连流放到了边疆,当了一名小士兵。此后,哀家为恐再次遭到钟千云和毓敏太后的迫害,便化身为蓝爱卿的妹妹蓝彩蝶跟随着他一同去了边疆,开始了一段极为艰辛的日子。
说到这里,太后的双目微微紧闭,描成鸦青色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她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圣仁皇后变成一名小士兵的妹妹,这期间的落差,当真是言语所不能表达。她脸上这真人皮面具做的着实了得,竟好似真的是她的脸一样,一蹙一笑皆清晰无比地流露表达了出来。
那么,敢问太后,您后来又是怎么成为冷夫人的?夜飞雪静静地望着她那芙蓉花似的容貌,轻声问道。
太后的眉头突似不经易地一跳,脸上有种凄婉之色一瞬而过,快的似夜飞雪几疑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