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春心莫共花争发
这一日,又是一夜恶梦,便照例的来法华寺听禅,却是扑了个空,听小沙陀说却原来了空大师在接待贵宾,夜飞雪心中不由微微叹息,既便是方外之人,却也逃脱不了被这等红尘琐事。
见不到了空大师,又被细落似雾斜飞带风的细雨淋得半湿,夜飞雪的心中又烦又乱,她胡乱地走着,见到台阶便寻步而上,也不知怎的,竟绕到了寺院专建给在暂住在寺内上香吃斋的信善男信女所住的后厢廊外。
这本是一处溪水淙淙,石激湍声,静庭幽花的静雅座之处,只是,夜飞雪却半无欣赏风雅之意,目光反倒被那二株至凋零死去的梧桐树和芭蕉树所吸引,心中无端的生出些许恼意来,捋了捋被细风吹得略有些凌乱的头发,恨恨骂道:既在这儿种了梧桐又种芭蕉,却又何苦不好好待它们,岂不闻: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么?
即非梧叶秋,亦非芭蕉愁,想来,应是兄台你心若冬秋,有所烦忧罢了。突然,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将她着实吓了一跳,夜飞雪不悦的皱起了眉,然后,转身!
这一转身,她便迎上了一双温润平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双眸;这一转身,天地皆静,唯只剩下脑海中铺天盖地的轰鸣声和犹如撞鹿般的急促心跳声;这一转身,夏日的细雨飘落在她微扬的脸庞,然后便顺着嫣红烫热双颊滑落在心池,晕起一圈圈无数的涟漪。
刹那间,心中似被什么轻轻撩动了一样,夜飞雪有些神情恍惚的望着眼前那位白衣翩翩的男子。他的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轻衫,头束紫玉冠带,更突出得他那种淡雅从容,俊逸稳重的气度,他微笑着望着她,沉静的脸上亦沾了些许雨滴,犹如夏日雨后那一叶青荷上晶莹剔透的露珠。
夜飞雪怔怔地望着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虽未见过,这人,却实在面善得紧!
他一定不是凡人,夜飞雪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望着他,傻傻地想着,凡人如何会有这种风度,会这等风采?呆呆地望他那似乎要迎风而飞的身姿,她鬼使神差地说:阿弥陀佛,莫不是上天派来度化我的神仙?
那人望言怔了怔,满目皆是笑意,如青鸟羽翼般温柔的眼光,轻轻的落在她脸上:这位兄台非但瞪大眼睛的模样有趣,就连说的话,也十分有趣。他说。
兄台?是了,她记起来了,她此刻是个男子,是薛飞大夫,岂可尽露小女子之态?他叫她兄台,那么,他是人,不是神仙了?
想着,抬头,挺胸,依足男子的模样,夜飞雪抱拳歉然笑道:确是薛飞失理,在此胡乱说些谬言乱语,打扰公子,还望见谅。
他却仍是笑,双眸炯炯的望着她,目光清澈,仿佛将要洞穿她女子的身份一般。
夜飞雪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心中如波涛般翻腾着,有些羞愧又有些狼狈的转身,准备离去。
薛兄,请留步他曼声开口,留住了她慌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