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碧荨高兴起来,笑咪咪地看着她微红的脸,道:“这是自然。我们要好生谢他的。”
齐玄瑢心里忽上忽下的,总是不宁静,裹好了伤,忍不住一遍遍晃过来。在窗下听到她姑嫂末一句对话,只觉心花怒放。
忽听有人惊道:“哎呀,弟弟,你也受了伤,怎么就这样站在风口里!”
齐玄瑢吓了一跳,抱怨:“姐姐,你走路都不带声响。”又手足无措道,“我就是随便逛逛……呃,活动活动筋骨。”
自觉破绽百出,逃之夭夭。
房内,何云烨听得突如其来的那条熟悉的嗓子,脸色微微一变。
门帘打开,有丽人扑面而来。
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骑马装,因赶路得急,双颊潮生,薄薄的衫子上微微有些汗湿,衬得肌肤更加如玉般晶莹。耳系明珰,衣坠七宝。
她的语音和笑容一般明冽爽朗:“我听说了消息,就赶来看妹妹了,真没想到的事啊。是我邀约何世妹来的,这都是我的责任。”
看着曾经被自己亲手处死的人,又活生生立于目前,笑意盈盈,一双大眼又明亮又快活,虽然极力想做出抱歉,却终究徒劳——是什么感受?
何云烨只是觉着诡异。万般的诡异。
如果说张媛媛惯以弱柳扶风的姿态迎人,张姝姝风华绝代以惑人,那么齐玄玥便是这样,人人都以为是个爽朗明亮无心机的,最是易欺哄,结果被她谋死尚不自知。
前生,无数人就断送在这个看起来热烈明朗得没有一丝阴霾的女子手中。她为齐玄瑢未来篡国霸业,势力培养功不可没。
就连何云烨也差一点落入彀中。
临渊惊变,绝地谋生,你死我活。最终,是齐玄玥死,何云烨活。
齐玄瑢很是敬爱他的姐姐,自那之后,她和他就不能再有一次心平气和的沟通,终至反目成仇。
眼望着这个日后不死不休的大对头,何云烨唇角扬起弧度,毫无诚意地说着:“齐姐姐不要如此客气,这种意外,就算神仙也料不到的。”
齐玄玥坐到她身边,道:“话虽如此,我可怎么安心呢?快让我瞧瞧你的伤。”
何云烨不想被她的“蛮干”反而弄痛伤势,只得由她瞧着。
齐玄玥一眼看见桌上那只微褚深赤的瓶子,吃惊不已:“这不是栖霞山的至宝紫云丹么?”
方碧荨讶然:“紫云丹?!”
“是呀,这是栖霞山最宝贵的紫云丹。内伤之人服立愈,练武之人服了提升内力。因药材难寻,极难炼制,在江湖上传为神品,我兄弟是灵武真人的嫡传弟子,可也只得了一瓶十二粒。”
齐玄玥说着笑逐颜开,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是她那眼光说明了一切。
何云烨刚才看见这紫云丹,就知道贵重,倒也没往心上去。她是被前生影响了,那莽夫有一阵对她是极好的,那些在人家看若性命般贵重的东西,只要何云烨无意中看过一眼,他都想方设法去弄来。紫云丹真不算什么。
齐玄玥这么一嚷,募然发觉,这事好象有些闹大了……不受控制的发展。
如今的情况和从前完全不同,这一世他俩以前虽已认识,但交往不深,彼此更没有婚姻之谈。齐玄瑢竟然一整瓶都拿来给她用,倒底是担忧她的伤,还是别有用心?
比如说,齐玄玥此时恨不得昭告天下齐玄瑢和何云烨好事将谐的用心。
房中有些沉默,方碧荨也觉这礼太重了,一点外伤,对方救了人,还送了这样宝贵的伤药,不太合宜。
忽听叽叽喳喳一阵喧闹,方碧荨奇怪地问:“是谁来了?”
齐玄玥在窗边探头一望:“诸位姊妹听说妹妹受了伤,都赶来看你呢。”
何云烨脸色微冷,语气淡然:“原来我家马车散架,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
方碧荨忙道:“少将军传讯给我,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她是澄清,消息不是她走漏的。谁家出门,随随便便一架马车便能散架?就是牛车、驴车都不容易散啊,这事传出去就是个大笑话,何况来之前,还不知何云烨受了多重的伤,许多人一齐拥来,反增忙乱,也不是好事。
齐玄玥笑容里全然看不出尴尬:“哎呀,我听说时正在与秦推官的妹子骑马,因急着赶来,怕人误会,就多了句嘴。何妹妹,不要不高兴啊。”
她拉着何云烨的手,表情无辜。
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人。齐氏既是行武,地方上的武职从来与齐家亲近,这一批赶来的,多半也是这些武职家里的女孩儿,她们会骑马,所以来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