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花鸟使者(2 / 2)

张姝姝连“先生”都叫了,八成也猜到对方来头了吧。

她见容明玠虽然跟她走着,只是魂不守舍,轻叹了一声:“表哥,你还没想明白,那个红衣人的身份吗?”

容明玠满腔心思都在张姝姝那里,何曾注意过什么红衣人绿衣人?不由一怔。

“他是……”何云烨缓缓地一字字说出,“朝廷派遣来的花鸟使。”

“花鸟使?……”容明玠茫然地跟着念了一遍,脸色陡变,“你说他是……他是?!”

“他,还有后来出现的那个孩子,语音尖细,举止阴柔,分明是宫中内官。”

“内官出宫?”容明玠喃喃的,几若□□,“他们是花鸟使,是来……是来元州挑选美女充实掖庭的……”

何云烨摇头道:“虽然花鸟使多为皇帝选美而私访出宫,但这一批花鸟使,想必是为了太子才来的。”

容明玠脸色惨白,并不言语,为皇帝选美,还是为太子选美,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何云烨看着他,心里暗叹,前一世表哥的病根,大概就是从这里埋下的。万万想不到,表哥竟会对张姝姝一见锺情,张姝姝今天的表现可不怎么样,明眼人一看即知内中她在捣鬼,但表哥被美色迷眼,这点瑕疵,全未在意。

何云烨慢慢剖析前因后果:“传闻张姝姝即将入选东宫,但太子大婚,必不止此一人,还要有其他人选。花鸟使出宫,一是择选其他美女充为秀女,一是来到元州,核查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德言容工。”

她看着容明玠,冷酷道出真相:“那花鸟使发现了张姝姝心机甚深,一时兴起,便做了那场戏,并非真心调戏张媛媛。你看他衣服可有零乱?他言辞轻薄,想必是为了试探张姝姝面对困境时的应变能力,光是心狠不行,她得有手段,这才是未来太子妃必要条件。”

当时绝大多数人注意力都在雪肤半现的张媛媛身上,即使有人发现异常,多半也会认为是他把衣服扣上了。

容明玠本来神色若嗒,听了这话,倒又有些振奋:“那位张大小姐安排下这等机关,怕是难以再入东宫?”

“呵。”何云烨又好笑又好气,干脆不理他,继续向下说,“至于那花鸟使发现我,纯属意外。他也许本来并不想戳穿我躲在后面,可是张姝姝逼得有些太狠了,所以他要难为她一下子。”

“那你……”容明玠困难地问,他想问的是,当时红衣青年询问,她为什么没有拆穿张姝姝的计谋。

但这又怎么问得出?何云烨若真说出来,卷到这种事情里,再想脱身就难了,而且张姝姝声名将因此而尽毁,哪样都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我为什么要说?”何云烨淡淡反问,“少师府的大小姐被选为太子妃,此事几成定局,花鸟使核查张姝姝言行上报,可没有处置权。我若是逞一时血勇,帮了他,或者说是帮了那个庶女,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那庶女出了这么大一个丑,不论有过无过,京城是肯定去不成了,而张姝姝的太子妃身份也未必因我一言取消。如此,我岂非是无端树了冤家?”

她不肯出手相助的原因,其实是——张姝姝固非好人,那张媛媛又是什么善类了?

自己上辈子可是吃过不少暗亏的。张媛媛惯使的伎俩便是这么柔柔弱弱,见谁都十足受气小媳妇,偏偏齐玄瑢那个莽夫就吃那么一套。

如今张媛媛显然还很弱,很小,如果换了上辈子她见到的那个张媛媛,修炼已到一定级数,今天这种情形,又怎么难得倒她?

她只消嘤咛一声,呜咽一记,嘴里说着苦也,脑袋往人身上一撞,自然便可立证清白。围观人这样多,自有怜香惜玉的,到那时,叫张姝姝这场戏又怎么唱?

而现在的她,在突如其来的灾祸面前,她还只会害怕,只会承受,只会啼哭,还不懂得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以后就会了。

何云烨想着,差点冷笑出来。

容明玠知她说的是实情,花鸟使不会当真难为张姝姝,他们离开的时候,分明已经一个“大小姐”,一个“先生”,彼此心照不宣了。

容明玠心内一团乱麻,好生惆怅。

空灵寺一行,他见到了他那五百年前的风流冤孽。然而,一切都并不美好。她心机深沉,她还即将名花有主。

少年情怀,无处安放。

前面拥挤的香客人流募然分开,一行马如入无人之境,当先一人鲜衣怒马,耀武扬威的过去了。

容明玠认识那人,是少师府中的嫡长子,张睿睿。

想必是刚才张姝姝见情势不妙,已经让人去叫,她毕竟是女孩儿家,处理事情不太方便,张睿睿一来,挟着少师府的权势,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张家小姐明质慧心若此,真是难得。只是,好象用错了地方。可他又怎能忘得了她?

回过头来,见何云烨脸微侧,好象正在瞧着别处,不曾看到马背上赶来的那个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