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瑢脸红了红:“我不告而取,上你家小厨房拿了两盘子点心。他两天没吃东西了,嗯……很明显吗?”他也凑到石桌上,“我明明收拾干净的。”
“噗嗤。”雨心忍不住,失笑出来。
何云烨忍着笑,和一个能够利用香料之间微小差异配出千变万化的人比嗅觉……莽夫你赢了。
但看他很认真的嗅,仔细查看那张石桌,恨不得再用袖子擦一遍,突如其来的,心头一阵悸然,重生以来,心里某块坚不可摧的存在,终于摇动了。
“齐公子,”她微微叹息,伸手覆在齐玄瑢的手背上,“那也没什么,我不过白问一句。”
齐玄瑢忽然愣住在那里,盯着她覆于其上的手。
东山道上她摔下马来,那时候她和他原曾极其亲近,然而随后何云烨便有意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心里总觉得象是与她无限亲近,但若何云烨不肯把这亲近表示出来,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
从东山道以来,对他冷淡疏远的何云烨,终于又一次主动拉近了距离。
他慢慢抬头,迎面是何云烨的笑靥如花。他终于确认了那不是错觉,渐渐有一种光芒从内而外焕发出来,清亮的眼眸越发夺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云烨,”他低声唤,“云烨妹妹。”
何云烨想缩回手来,那莽夫却握得极紧,不由得双颊生晕,但并不生气,心里只是软软的,某种化不开的东西,突然又化开了,那倒也好,省得不断自相矛盾。
现实无可更改,一切既已发生,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雨心张大了嘴巴,好在捂得及时,没有叫出来。看看何云烨,看看齐玄瑢,最是伶俐不过的小丫头也闹糊涂了:自家小姐倒底把她叫来做什么的?
何云烨慢慢地问:“把昨晚上的情形和我说一下吧,我理一理思路。”说着,尽量恢复自如神态,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齐玄瑢却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于是把她离开后他俩的对话大致差不离的复述一遍,包括自己所受师命,以及对封霆的感观看法,就连“他高了我两个头所以无法带他走”的愚蠢念头也和盘托出,引得雨心吃吃笑。
何云烨沉吟着问:“那摄魂锁戴上了,可能行动?”
“按理是可以走动。不过……他也许是受着重伤,戴上了行动很是艰难,我看他手抬起来都很困难。”
“摄魂锁的钥匙,想必不容易配,它那链子以利剑斩之,能否斩断?又或者,会不会有人戴上了,却能于自身无碍?”
“不可能,”齐玄瑢断然摇头,“摄魂锁是一件异物,原是西海有鱼,所过之处吸草木生灵之精华,这摄魂锁取此鱼精魄,加九天玄铁由一代炼器大师真火炼就,锁眼即是发动机关,一旦锁上便源源不断汲取人体内力,功力越高的人受其影响就越大。至于摄魂锁的链子,除九天玄铁以外还混以大荒泽所出鲛丝,寻常宝剑不能断之,我不认为尾随于封师哥后面的人竟有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因此,多半是连人带锁一起带走了。”
听上去,这摄魂锁倒和她昨晚使用的落影香作用相仿,只不过更加霸道,落影香会随着时间失去效用,但摄魂锁铐上了身,便如附骨之蛆。
何云烨眸心微闪,这里面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何云烨上一世见过封霆,不多,最初没有矛盾,后来围绕罢兵权有过隔空交锋,觉得此人隐忍极深,不可捉摸。她所知道的是,他极为寡言,除了公务上的事情基本不开口,偶有应酬也是尽量几个字打发,以至于后来大家都了解他的性格,轻易不去碰壁。
此外,他生性阴郁,不开玩笑,从来不会开玩笑。他治军的士兵及部下远远见着他就害怕得发抖,悄悄起了个外号叫做疤面阎罗。
然而,齐玄瑢复述所形容出来的,这个人却是一副粗豪性子,大大咧咧,笑傲红尘,而且似乎很健谈。
难道是他在后面的短短几年中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何云烨认为不可能,前面十年的□□加酷刑都不能锻造其性格的话,还会有什么经历令他如此?
所以,最大可能是,昨晚他的一切,那些漫不在乎、豪迈爽快的性格,根本就是做出来的假象,用来蒙骗齐玄瑢这张单纯白纸,以唤取他的好感和放松警惕。
“天下人,我一个都不相信!”那句愤世嫉俗的话,在何云烨心间盘旋。
“不是你的责任,齐……齐大哥,”何云烨改了称呼,“这是我的错。我对他了解不够,所以做了蠢事,帮助他自行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