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廖长风也是微微紧了眉头,依着来报者所述快速在脑海里略过一遍,然而,这天底下,竟没有过这样的百门。如此盖棺定论后,廖长风的眉目不由得随之更紧了几分。
“掌门,且让我与牟老一同前去会会这百门,今日之百门,虽不同于往日,但也毕竟是凡人之躯,今次便让他知道,我们这青丘可不是他为所欲为随意践踏的地方。”
陆远扬一举抖落爬上眉梢的惊煞,几分激昂的说来,言辞里也满是滚烫的肃杀。许是安逸得太久了,牟算子竟有几分怯场,但陆远扬已把话摆在了那里,自己自然不能落下,便是随即附和道:“甚是,有陆老和我,自是不会让百门再如此撒野下去。”
“好,有两位的协力,百门自不在话下,还请速去,以免再多生灵涂炭。”
廖长风放下几分紧着的眉目,如是说来。能逼得青丘俩位长老协同出手,百门也算赚足了面子。
还没待这话语落尽,陆远扬和牟算子也是乘风而去,顿时这殿里便是一片死寂,廖长风环看一圈,再一眼望去,眼里尽是往日里廖不凡的样子,回忆与愤怒汹涌澎湃着交织在一起,随即重重落下一抹浓浓的阴狠,是深入骨髓的杀意。
廖长风几步走到殿外,无畏间,一眼望尽青丘,却在此时,突然袭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青瓦一片噼里啪啦作响,碎石也在轻轻跳动,竟有几分惊涛骇浪之威几分毁天灭地之势。但纵然这般震动来得骇然,却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便遁之无声,一切随之又急急落在之前的寂静里。
廖长风不由收下眼光,几分思量的凝眉看向这震动传来的方向,正是思绪纷扰间,耳里便是听见越来越近的杀意,越来越浓的血腥。
听到这里,廖长风已全然知了,只是竟然,连陆老和牟老联起手来都不能挡下他的步伐吗?看来,今日果真是新仇旧恨一并清了。
也正是廖长风这样暗自凝眉时,只见百门带着一只异兽步步而来,其中一步一白头,双目更是深不见底的血红,周身索绕着丝丝缕缕噬人魂魄的暗黑丝气,贪婪又如饥似渴,撩起的衣角在无风里舞动,而来路尽是一片血染的残红。
这般的百门,竟如天来神将,也如地狱浮魔。
这不免直令廖长风惊诧不已,但也不拖沓,只一瞬惊诧后便使尽浑身解数迎上百门,不留只言片语,而眼里滚滚的杀意也不输百门半分。
刹时间,杀戒大开,风雷滚滚,瓦墙飞溅,全然一幅末日之景。如此一番下来,之前堂皇庄严的圣殿,已是满目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
可纵然廖长风入天遁地,拼尽全力,最终还是败落下来,狠狠砸落在地,一口心血浸透衣襟。惊恐,不甘,愤恨,这些此刻一一在廖长风眼里来回交织,怎也想不到,百门竟变得如此厉害,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
“百门,你师父可是我五师弟,说来你我也是同门,你怎能如此牵扯我整个青丘。”
廖长风吞了一口血沫,几分求饶又几分愤恨的道来。百门轻轻走来,轻轻的说道:“你们不总口口声声说着离经叛道者杀无赦吗,今日我便来了,来让你们亲眼目睹我和我师父一样是如何的离经叛道。”
百门的话语很轻,却字字掷地有声。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是杀意的不溢言表。他与青丘的愤恨本就只剩一纸薄纱隔着,而琉璃儿的死是压垮这薄纱的最后一个稻草。
“当年你率领众门第绝情围杀我师父一人,今时又纵容门人为所欲为,这桩桩件件,你,你们都死不足惜。”
百门俯下身来,此时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留情,而是廖长风绝望的样子。当年之错,今日之疏,都是冥冥之中的因果。
“你不是说要灭了我整个青丘吗,只要你还在,便还不算灭门,哈啧啧……”
此时的廖长风已几近癫狂,同时也笃定了百门绝不会弃用如梦令,毕竟长生不老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才这般故意说来。
“我的事,岂能由你说三道四。”
百门手起刀落,又是血溅三尺。
自此,世上再无青丘一门,而百门也白尽最后一根发丝。
百门如今的模样,也像极了白依此前的样子,而也彻底成了千海口中的白化之人,彻底与这世间成了陌路。然而纵然如此,他的心却是无比的安然,这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然,仿佛又是那最初的样子,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刻。
风声轻起,撩过衣衫,百门起步,未曾再看身后这世间一眼,只与黄兄一起无声隐入重重叠叠的山峦里,再不管世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