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许尧在结束和唐琳老师的对话后，还是冲出学校去给程栩买了晚饭。

就在学校旁边她以前放学常去的一家名叫惠玲小吃的小店，叫老板拿了一份鲜肉小馄饨，然后思考片刻，再说了一句“加个荷包蛋吧”。

感觉程栩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老板把小馄饨装好递给她的时候，才恍然说，“你以前来过吧？好像看你有点眼熟。”

“我以前是这的学生，放学一直和同学来的。”许尧笑着回答道。

然后她跑回学校，到了程栩所在的高一（3）班门口，倚在门外的瓷砖墙上偷偷看他。

这个视角似乎没有变过。

以前她和傅文雯一样，是在二班，每次一放学，她就站到三班门口，看程栩做小结。

程栩因为总是叮嘱这叮嘱那，三班永远是放学最晚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每天能多看程栩几眼。

他似乎在和一个同学的爸爸谈话，那个家长后面还排着五六个家长。

都卯足了劲要和他咨询小孩读书的事情。

许尧本来想把馄饨给他就走的，但是又觉得程栩不太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更不可能现在吃，所以干脆走上二楼办公室坐着等他。

现在的学生家长似乎是太鸡血了，一个个激动地老泪纵横，不过程栩很热爱这份工作，倒也愿意和他们分享一下教孩子的方法，还有拉近和孩子距离的方法。

等家长们一个个和他打招呼告别，他结束家长会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程栩关了教室的灯和空调，然后把桌椅重新排整齐，再上了楼。

他走在楼梯上时，就看见二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这个角度能看见一个熟悉的发顶。

程栩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于是匆匆加快了脚步，上楼就重重推开了门。

此时许尧小朋友正抱着打包好的馄饨很耐心地趴在他的桌上。

看见他开了门，坐在这里很久的许尧忽然觉得非常委屈，弯下嘴角有点难过地说道：“都”

程栩觉得大概是要说“都这么晚了，你才回来”。

结果许尧却是眼睛红兮兮地看向那个打包盒说，“都都冷掉了。”

他愣了一下，才看见她双臂抱着一个打包盒。

——似乎是给他的晚饭。

不是说了不要吗？他这样想道。

还没说话呢，却见许尧很难过地盯着打包盒，轻声说道，“我买来的时候是热的，这个打包盒不能进微波炉，你现在只能吃冷的了。”

对方没有接话，似乎是就这么呆住了。

程栩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家？我不是说不吃晚饭了吗？”，但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泛红的眼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被谁掐住了一样，有些别扭的难受，说不出这些话来。

因为她会很难过。

良久，他才忍住那些话，然后憋出来一句：“没事，老师的柜子里放了碗，可以倒进碗里加热。”

许尧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怯生生地说道，“喔。”

她觉得程栩刚刚那个眼神应该是想骂她的才对，最后竟然忍了下来，还去柜子里找了个碗。

动作还挺可爱，翻箱倒柜的，像只仓鼠。

然而程栩似乎还是生气的。

因为他找东西的全程没有和她说话，夺门而出去洗了个碗，抿着嘴，冷冷的。

最后，才接过她买的馄饨，倒进自己洗好的碗里，却在馄饨里发现个金黄色的东西。

——小姑娘还给自己加了个荷包蛋。

看见荷包蛋的瞬间，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自认为幼稚的故作冷淡行为，说道，“尧尧，下次不要等我了，太晚了。”

许尧小声争辩道，“才十点。”

程栩把馄饨和荷包蛋放进办公室的微波炉，上前去揉了揉许尧的脑袋，叹了一口气道，“老师身体真的很好，不需要这么照顾我。”

“那能每天吃晚饭吗？”许尧抬起小脸问道。

程栩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老师每天都有吃晚饭。”

“可老师越来越瘦了，”许尧这样说道，“感觉老师只剩下骨头了。”

微波沪发出滴滴的机械声，应该是晚饭热好了。

“除了骨头还有皮，”程栩听了她的话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看向许尧问道，“你吃饭了吗？”

许尧当然没吃饭了，但她同样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在旁边的小吃店吃了炸酱面。”

程栩这才放心地对馄饨下手。

许尧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看着看着还是有些饿了，不过她不敢拿程栩桌上的饼干，因为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没吃饭。

而且是个撒谎精。

“那老师，看在晚饭的份上，”她试探性地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说道，“以后能发点除了‘早安’和‘晚安’以外的东西吗？”

“比如‘早饭吃了什么？’和‘晚饭吃了什么？’。”她举例道。

程栩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发现她在聊自己和她的微信聊天。

仔细回想自己发给她的那些消息，似乎真是逃不过早安晚安，早睡晚起什么的。

似乎真的够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