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属光荣(2 / 2)

统计师 付均 1309 字 2020-11-12

过完小年第二天,村公所门前停一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为军属准备的、事先分成一份一份的慰问品,主要是过年用的食品:白面、猪肉、粉条等。民兵队长一声令下:走!锣鼓顿时敲响,吹鼓手吹凑起欢庆的曲调,向西街进发。我和赵福、冯长友几个同学拿着父亲写好的春联以及一桶浆糊跟在大车后面。每到一家给东西不费时间,耽误时间的是我们几个人往门上刷浆糊、贴春联。

金大娘看见拥军优属的大车到了她家门口,老远就迎了出来。金大娘踩着鼓点儿,随着喇叭声,跳起了朝鲜舞。邻居的几个朝鲜大爷、大娘看到金大娘一家高兴,也一起在金大娘门前跳了起来。我们离开的时候,金大爷拿出儿子在打四平时的立功喜报,对大家说,“我儿子立功了!”

战火在遥远的四平、长春燃烧,我们这里听不到枪炮声。然而,战争的恐惧和担心还是沉重地压在不少人的心头。军属越来越多了,烈属也出现了。前线多日不来信的军属,经常跑到村公所打听情况。父亲只能对它们说些自己也没有把握的安慰话。奶奶常常对父亲说,“你们村里当差的,没事勤往区上走走,勤打听打听。谁家的孩子在前线,谁不挂心!”

南街张铁匠的儿子——张殿荣也参军了。张铁匠比父亲年龄稍大一点儿,在杨木岗那边我们俩家有些亲属关系,不知道是怎么轮的,张铁匠比父亲大一辈,所以,我和姐姐都要跟他叫爷爷,跟他儿子叫叔叔。张殿荣刚刚娶了媳妇儿没过三天,村里就让他参军上前线。张铁匠跑到村里、区里去求情,希望能晚去几天,都遭到拒绝。晚饭后,在赵组长家里闲扯时,有人问张大爷为什么不能缓两天再走,张铁匠说,区上说松花江南边战事吃紧,急需兵员补充。张铁匠有三个孩子,张殿荣是老大,还有两个妹妹,张铁匠老伴在小女儿不到两岁的时候就死了。

张殿荣和十几个参军的青年上前线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没有到东安去训练;也没有披红带花、鼓乐喧天那样隆重地欢送。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从东安开来一列往西去的“闷罐车”。站台上只有参军青年的家属、区上和村上的干部为参军青年送行。火车停下的时候,从后面守车上下来两个人,把第三节车厢的大门打开,门两侧立即有几个人的脑袋伸了出来,好奇地向外张望。从守车那边过来的人接过区上干部递上去的参军人员名单,对黑台参军的十几个人挨个核对了之后,让他们上了车,之后,用力地把闷罐车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那两个人跑回了守车,车站上的执勤人员举起绿旗,不停地摆动;火车一声长鸣,徐徐向西移动。这时,站台上的妇女发出了凄惨的哭嚎声。火车已经远去,哭声尚未停止;区干部、村干部挨个劝说,又推又拽,大家总算离开了站台。张殿荣的新媳妇儿哭得最为厉害;一个星期过去了,两只眼睛还红得像桃似的。老田大婶看见后对她说,“侄媳妇!不要伤心了。殿荣人机灵,到前线不会吃亏的。等立了功,你不是也光荣呀!”张殿荣媳妇儿看了看她,没吱声。

下载永久免费看书

一天,村上接到一封信。父亲拆开一看,是部队发来的通知。原来,老田大婶的弟弟小窦子,在前线被我军俘虏,参加了民主联军,他的家属应是军属。小窦子没有其他亲属,只有老田大婶一个姐姐。军属光荣的牌子也必定挂在老田家了。父亲晚上从村公所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块军属光荣的牌子,钉在老田家门框上。老田大叔:“怎么回事?小锁子太小,莫不是让我这个半大老头子去参军?”父亲:“二十来岁的还有几个,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你。”老田大婶手指军属光荣的木牌,“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把部队的通知给了老田大叔,然后说,“小窦子参军了。”老田大婶:“这小子从打跟中央胡子跑了,音信皆无。怎么参的军?”父亲:“跟中央胡子跑国民党那边去了,在南满让民主联军给抓了俘虏了。”老田大婶:“这回可好了。再也不用为他犯愁了。”

(2005-01-162007-07-07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