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洋不知是被白天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还是怎么，竟然真的病情好转，还能开口讲话了。

方羽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乍然听见，激动得同时，不禁也觉得有些陌生，“爸，你还好吗？”

“爸爸没事。”方远洋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语气更是一如既往地慈爱，“小羽你呢？你好不好？”

“我也没事。”方羽笑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自然，“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她的冷漠，习惯她的残忍，习惯——她不爱自己。

甚至在今天之前，方羽以为，在这个世上，陈英只爱她自己。

原来不是的。

母亲这种东西，她不是天生没有，只是吝啬给与自己。

而自己今天之所以会失控，大概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让自己难堪吧。

多来几次，肯定也会习惯的。

心里自嘲了一番，方羽又开口问：“爸，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的小羽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爸爸是为了什么找你吧？”

方羽沉默。

而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方远洋的一声叹息，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惭愧：“小羽，对不起。”

“爸，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小羽……”

“她欠我的，你已经百倍千倍地补偿给我了，至于我欠你的，由我来还给你，是应该的。”

方远洋被她说得哽咽了，几度开口都没能完整说完一句话。

方羽也不着急，只是觉得，这天气是真的凉下来了，自己坐在屋里，竟也没由来地觉得阵阵冷意围绕周身。

方远洋终于把顾文湛的事说了，末了还是忍不住道歉：“小羽，真是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但你妈妈她……”

“她不是我妈妈。”方羽打断了他的话，只道：“这件事我会和怀楠说的。”

“小羽，谢谢你啊。”

“爸你早点休息。”

“好。”

挂了电话，方羽往后仰头靠在了沙发上。

她怕自己会情绪失控，所以刚才特地到楼下来打这个电话。

原来，也没有那么脆弱，很平静地就谈完了，就答应了。

不是佛祖，也没有义务普度众生，无非是欠下了因，所以才有了补偿的果。

幸好，叶怀楠一直都站在她这边，一直都理解她，支持她。

方羽深吸一口气，上楼去找叶怀楠，却发现他不在卧室。

转头去了书房，果然在里面。

他侧身靠在窗户上，一手接电话，一手夹着烟，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方羽动作很轻，开了门后也没有往前走，可他还是立刻就觉察到了。

捻灭了指尖的烟火，弹出窗外，他回头对方羽招招手。

方羽走了过去，靠在他怀里。

他没挂电话，就着抱她的姿势，继续说着：“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