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也不跟他矫情,端起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吃饭。
他认真吃饭,方以衍则在认真看着他,时不时还给他夹个菜,这情景一如当年,每次一起吃饭,他也是这样,默默坐在他身边,给他夹最爱的菜,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么一想,其实以前方以衍对他是真的很好,他原本以为他离开了唐家就会把一切过往都忘记,没想到,他还把他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他说他在方家过得不好,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去?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系?想到这儿,唐西突然停了下来。
眼神不经意间扫到给他夹菜的那只手,一道横跨整个手腕的伤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当即放下碗筷,站起来一把抓住方以衍的手,想看清情况,但方以衍反应更快,在他看清之前,就猛的将手抽回,藏在身后。
唐西看着他,声音平静:
“把手给我。”
唐西向来是闹腾的人,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如果他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真的生气了。
唐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
唐西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低头去看那只手。那只手谈不上多好看,上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跟裂开的老树皮一样。
但最明显的还是手腕上那道旧伤痕,那道伤痕有一指宽,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盘亘在手腕,像根诡异的手链。虽伤口早已愈合,但从疤痕创口的形状来看,当时他的手腕受到了重创,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整个手腕就断了。
唐西脸色忽变,声音猛然提高:
“这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疤痕还是淡淡粉色的,就说明这伤才刚好不久。唐家人护短,即使现在方以衍已经不在唐家,但潜意识里,唐西还是把他当成自己人。
方以衍现在是方家继承人,只要过了今年试练便可以正式继承家主之位。但只要一天没有完成交接仪式,那么就都不算是局势已定,谁都还有机会。因此,方家其他人可以说是对他虎视眈眈,谁都想对他下手。
这伤便是他的“好父亲”给的,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这只手估计就保不住了。
但是这些,他都不想让唐西知道,一切的肮脏丑恶他来背负就好,他是太阳,就该高高在上的散发光芒。
而他,会为他的少年扫除一切黑暗。
他垂眸看着少年乌黑的眼珠子,隐约可以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他把手抽回,改而放在他的脑袋上,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什么叫做没事?你这手都要断了,你跟我说没事?!”唐西猛的提高声音。
“现在不是已经都好了么。”说着方以衍伸出手虚握了一下又放松,表明已经不碍事了。
可唐西仍旧是很生气,那股火气一路向上蹿,把他的理智全部烧成了灰烬。
“方以衍你到底怎么回事?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权力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拿自己命的去换!是我们唐家对你不好还是怎么着?当初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就算了,可你这两年是怎么对我的?现在你又突然发神经来插手管我的事,阻止我去芒山。方以衍,你当你是谁?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唐西声嘶力竭的朝他大喊。
因为情绪太激动,唐西喊完后眼眶都是红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也说不清是生气还是难过,他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塞满了棉花,怎么都喘不过气来,还有一丝丝抽痛的感觉。
方以衍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似是要说什么,但唐西等了许久,他还是没开口。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少年闭上眼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道:
“方以衍,你放了我吧。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来管谁。这芒山,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拦不住我。”
他真的很累的。
这两年来,他无时不刻在等着他回来,等着给自己一个解释,但他始终没有等到。
他爹说的没错,他们两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是他一直在强求。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知道了。
他闭着眼睛继续说道:
“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必须要去做,就当是我求……”
话还没说完,唐西就听见砰的一声。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方以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心中一咯噔,以为他怎么了,正要叫他的名字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
“呀,找到了。”
唐西猛的转过身,看向来人。
明晃晃的炽光灯下,陆压修长的身姿尤如鬼魅般忽的出现,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慵懒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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