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自从方以衍回了方家,有了新名字之后,陆遇安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人叫过,现在忽然想起,陌生又熟悉。
方以衍就这么看着他,眼神灼热而又克制,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唐西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对方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将头转向一侧,躲开他的眼神,嗫嚅道:
“你发什么神经,你现在是方家的继承人,姓方,不是姓陆。”
听罢,方以衍眼神微冷,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了回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真以为,我很喜欢方家么?”
唐西看着眼前人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误会和打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蹿出一团火,让他忍无可忍。
他猛地将人推开,生气地冲他大喊:
“难道不是吗?自从你回了方家,不仅摇身一变成为了方家下一任继承人,身前身后更是围满了想讨好你的人。现在钱,地位,权利,你通通都有了,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打小方以衍就比他厉害,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对知识的吸收,几乎是一点就通,他一直知道他是一颗混在砂砾中的钻石,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地方继续大放光芒,被世人所知。
而他呢,他只不过是一颗镶了钻的砂砾而已,没有了唐家的那层光圈,他就和万千沙尘一样,终会被埋没。
其实不是他们俩水火不容,而是他单方面的在挑衅,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早在方以衍回方家的那一刻,唐父就告诉过他,他们以前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会是一路人。
是他不相信,是他自以为是,是他太傻,他早就该认清事实了。
想到这儿,唐西忽然觉得很委屈,鼻子很酸,眼泪好像下一刻就要涌出来了一样,但他不愿意在方以衍面前露出一丝软弱的样子。
于是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墙壁。
而青年被推开后,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僵硬地站在床边,看着唐西通红的眼睛,忽然手足无措。
他想伸出手去安慰他,但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缩回手,继续沉默的站在那里。
等唐西情绪缓和过来后,他才忽然想起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是很久没有回去,就该先打个电话。
想到这儿,他立即去搜他的上衣口袋,手一摸,是空的。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对劲,又赶紧去搜另一个口袋,还是空的。
他不可置信地将两个口袋都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这下,他就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立即抬头看向青年,沉着脸问:
“我的手机呢,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拿走了?”
方以衍没有回答,仍旧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可唐西知道,一定是他拿了。
少年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银链撞到铁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叮铃铃的链条碰撞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手机还我!”少年气势汹汹地抓着他的衣领。
方以衍低头,只见少年奶凶奶凶的,明明不及他肩膀高,却还是要踮着脚努力想要和他平视。但是眼前人实在太高了,不管他怎么踮脚,也还是差一截,而且他这样仰着脖子不仅手酸脖子酸,脚也酸,不一会儿身体就开始摇晃。
方以衍眼底浮了一层浅浅的笑意,有些无奈,他宠溺伸手扶住他的腰,戏谑道:
“小矮子。”
听罢,唐西立即炸毛:
“你说什么呢,谁是矮子,你才是小矮子!你全家都是小矮子。”
唐西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矮,唐家的男孩子都是晚发育,一般过了十七岁才会飞速生长,他的生日在十一月,还有半年时间,还早得很。
再加上六壬弟子基本上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所以才导致他在同龄人中看起来永远都比别人矮一个头。
最最可恨的是,不管他怎么拼命喝牛奶,运动,连一厘米都没长。而眼前这个人,就跟吃了催长剂一样,蹭蹭蹭的就长到了一米九,简直是让人嫉妒。
“好好好,我矮。”方以衍眼中笑意俞深。
以前他还在唐家的时候,唐西也是这样,生起气来非但不吓人,反而骄傲又漂亮,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里面嵌了钻石一般。
唐西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先是心头剧烈一跳,然后他就跟根木头一样楞住,停止了挣扎。
他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是迷惑。他,他为什么笑了?他不是讨厌他吗?怎么会对他笑……
就在他发呆间,方以衍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抱起,然后将轻轻他放坐在床边,而后单膝下跪,一手捧起他的脚后跟,一手从口袋拿出一块方帕,轻轻拭去他脚底的灰尘。
“我在方家过的日子,并没有你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我回方家的那年,方老爷子生命垂危,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各房争得很厉害,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我一个私生子,他们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他们把我找回去,不过是让我成为方以清的挡箭牌,为了保护他罢了。”
方以清也就是方以衍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方二爷和正室所出。
“那你现在怎么会成为方家下一任继承人?”唐西惊诧道。
唐西从未听他提起过方家的生活,他虽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完,但方家水深,他不但活下来了,还从中脱颖而出,其中的风险不可估量。
这一事实让他震惊的以至于忽略了青年的动作。
方以衍此时刚好擦完一只脚,听他这么问,手稍微一顿,随后继续擦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