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琢是被救护车拉走的,据说七根肋骨骨折,至今整个人都还处于昏迷状态。
白鹤派也没什么好追究,毕竟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要不是陆压反应快,这会儿躺在医院的人就是重瑜了。
陆压伤得也不轻,毕竟当时重琢是抱着要杀人的心态出剑,力度极大,陆压是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接下剑刃。
唐西本来想送他去医院,但某人拒绝,所以,唐西现在蹲在一旁看着重瑜帮陆压血淋淋的伤口缝针,时不时还要倒吸一口凉气,或者发出干呕的声音。
这会儿重瑜手拿着钳子,轻轻一挑,钳子上尖锐锋利的针尖就穿透血肉,从另一边完好的皮肤上出来,黑色丝线如同蛛丝,密密麻麻,左右对称。
两个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反而唐西忍不住又干呕了一声。
陆压看他这副又怕又好的样子,有些好笑的道:
“既然这么害怕就不要看了,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怀孕了。”
其实伤口比起刚才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最惨不忍睹的部分已经被缝起来了,除了时不时渗出的血,倒也算整齐。
“谁怀孕了!我才没有害怕,我只是闻不惯血腥味而已。”唐西瞪了他一眼。
他虽然经常打架,但他身份放在这儿,这门派里哪一个敢对他下重手?而且从小到大去哪儿他哥都一直护着他,基本没怎么见过血。
所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对血腥味儿那么敏感。
陆压挑眉:
“出了那么大事,你爷爷不会找你麻烦?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你手下的人。”
孰是孰非,唐西作为主人没有制止,也要担些责任。
唐西蹲在地上,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撑脸,不甚在乎地道:
“大不了就是跪祠堂,罚抄书呗,小爷我又不是没被罚过。”
陆压挑眉,将视线移回眼前因某人低下头,而露出的发璇。
重瑜的头发乌黑细软,没有一根翘起,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服服帖帖又整整齐齐地顺在耳朵两侧,让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把。
“我说重道长,你和重琢真的是兄弟吗?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把剑对准的是你的脖子,要不是陆压反应快,现在你的脑袋和身体就分家了。”唐西把手放在脖颈之间,做了一个断头的手势。
重瑜脸色淡淡地缝着针,头也不回的道:
“十七年前被逐出家门那一刻起,就已经断绝了一切关系。”
所以,他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断了好断了好,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简直是疯子,一群疯子。”唐西忿忿不平地骂道。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可能一见面就打打杀杀,更何况对方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我跟你说,要是他下次还敢来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帮你撑腰,我肯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少年血气方刚,一脸无畏,十分仗义气地拍着胸膛道。
重瑜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一顿,但不过里秒,很快又恢复如常。
陆压一直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还有,陆压,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刚刚你流了那么多血。”唐西一脸不解地问。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刚流得那么快,刚才他也看了,伤口挺深,怎么那么快就不流了。
还没等陆压回答,门外就传来哒哒哒的一阵脚步声,有个跟唐西一般大的少年闯了进来。
少年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一脑门子的汗,进来眼神快速巡视一圈都没发现唐西后便大喊:
“唐西,唐西!”
唐西抬起头,看见少年一脸焦急,便站起来,向他挥了挥手:
“我在这儿呢,怎么了?这么着急。”
少年见了人,眼睛一亮,急匆匆地跑到他身边,话也不说,一把拉住的手就往外跑。
“哎哎哎,你先说清楚要带我去哪儿啊!”唐西被拉得猝不及防,一头雾水。
“来不及了,一边走一边和你解释。”
说着,少年就风风火火把人带出了院子,丝毫没有给唐西反应的时间。
没了唐西叽叽喳喳的声音,院子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此时重瑜也正在收尾部分,只剩下几针就能缝完。
陆压看了一眼整齐的针脚,着实能称得是美观,丝毫不比那些外科医生差。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道:
“小道长缝的那么漂亮,是以前特意学过吗?”
缝针的过程中,重瑜的手一直很稳,抖都没抖过,这换成外行人,早就不行了。
重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陆压适宜地对他弯了弯唇,一脸轻松。
他低头,拿着镊子的手往上一拉,淡淡答道:
“没有。”
“那就是小道长天赋异禀了。”陆压戏谑道。
“不是。”重瑜依旧否认。
“嗯?”陆压看他。
重瑜利落地打了个结,拿起一旁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然后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
“以往衣服缝多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伤口缝合。”
弄了半天,他就是个实验品?!
意识到这点,陆压笑容逐渐僵硬:
“第一次你就敢给我缝?”
重瑜点点头,看着他道:
“嗯,手感不错。”
“…………”陆压一脸复杂,他是不是得再去一趟医院。
“噗嗤~”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极轻,极浅,就像微风拂过风铃,发出叮铃一声。
陆压一怔,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该如何形容此情此景。
冬雪融化,春水潺潺,夏花烂漫,秋日暖阳,都不及眼前人,举世无双。
他怔怔地看着重瑜脸上挂着的浅浅微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他第一次见重瑜笑。
重瑜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具有多大的杀伤力,他拿起一旁的纱带,一边给伤口包扎,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