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他再怎么不想承认,苏家现在的当家家主是苏清之,那些个吃里扒外的掌柜大多都被她笼络去了,就是老爷子也要忍着她几分。
苏武没辙了,他看向苏老太爷,苏老太爷便斥道:“苏清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一开口便拿孝道来压苏清之。
但这显然对苏清之并没有什么威胁,她站起身朝苏武道歉完便不说话了。她愈是这般不痛不痒、波澜不惊的模样,苏武便更是来气。苏武性情暴躁易怒,情绪内敛不足,作为一个商人来说,他显然是不够合格的。
苏榭知晓幼子的缺陷,看他这般沉不住气,还是忍不住皱眉,态度温和了许多,对苏清之道:“清之,雍王就藩,不仅仅是对雍州至关重要,便是对我们苏家日后的发展也极为重要。这其中的分量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次接风洗尘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总能窥见一斑。”他缓了缓又道,“我听说宴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榭目光沉沉望着苏清之,话里充满了探究。
苏清之也不意外宴席刚散,一些风声就传到了老太爷的耳中了。雍王就藩,日后便是雍州名义上和实际上最大的主了,他们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打探雍王的喜好、了解雍王的性情,最好是能够与雍王牵上线,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
宋知州举办的这次接风洗尘宴便是雍州官员及各家与雍王的第一次接触,能拿到宴会请帖的自然是雍州数得上号的,苏家号称南方首富,自然有一席之位。可并非是所有苏家人想参加便可以与会的,请帖上只说是苏家家主,便是苏榭都不能前往。
苏武更是恼得不行,可惜无济于事,他也有想过拜托一些交好的官员获得与会资格,可惜此路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清之带着她那个吃软饭的夫婿前去赴宴。他可不甘心,所以早早就和苏榭在书房里候着苏清之回来了。
苏老太爷软了语气,苏清之也不好做得太过,于是便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尤其是罗笃酒后胡言之事。
苏武听后大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清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她自然是知道苏武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无他,这雍州司马罗笃与他关系匪浅,是他花了大心力发展的人脉之一。雍州司马不过六品,苏家接触的官员品级比之还要高的不少,可偏偏罗笃是知州赏识的人,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苏武为了拉拢罗笃,竟舍得将自己的嫡女嫁给罗笃的儿子,如此一来就成了儿女亲家,顺利拉拢到了罗笃。如今罗笃酒后失言,开罪雍王,雍王虽只罚了罗笃杖责三十,但心中未必会没有芥蒂,罗笃怕是完了。他白白舍掉一个嫡女不说,还很有可能会因为与罗笃是儿女亲家而被雍王一道记恨上。
苏榭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沉得住气。苏清之见此,起身告辞了,苏榭也没有拦她。
苏清之走后,苏武便着急向苏榭询问对策。苏老太爷见他如此急躁沉不住气,忍不住斥道:“看看你这副样子,心浮气躁,遇事慌乱,如何担当得起苏家的重任。”
即使是他再疼爱幼子,也忍不住拿苏清之与苏武对比,真的是差的太远了。他也不得不承认,长孙女苏清之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性,都要比苏武出色太多了,她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一个合格的苏家继承人。
可惜她是女子,高靖闻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自己也有私心,不仅仅是因为苏武的缘故,更是因为他内心也不甘。
苏榭骂完了,看着垂头听训的幼子,轻叹了一声,还是与他分析道:“罗笃此人,有几分本事,不然也不会被宋知州赏识提拔。但他有一样不好,嗜酒成性,酒后撒泼,胡言乱语之事也不少。此事整个雍州城谁不知,他自身会不知?”
苏武依旧懵懂,不解其意,苏榭气得脑门直跳,声音也大了些,“罗笃就是因为明知自己是什么德行,为雍王接风洗尘这样重要的场合,即便是席上美酒再多,他怎么敢喝多。”
“可清之方才也说了,罗笃那是酒后胡言,当时祸从口出,雍王面色难看了许久,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苏武说道。
“就是这番才不合常理。”苏榭道,“他分明是故意在雍王面前说的这番话,那时他极有可能是清醒着的。”
“什么!”苏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寻死路?”
都说到这份上了,幼子才反应过来。苏榭心中叹气,又开始忍不住想自己的决定到底有没有错,继续道:“内情如何我们尚不能得知,罗笃估计是废了,日后两家之间要疏远些。”
这无疑是一次算计,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在雍王初临雍州时在她与宋知州之间埋下一根刺。
宋知州也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他和雍王的算计。他命管家去查,第二日罗笃就带着伤秘密前来了。三十杖责虽然要不了命,可少不了皮肉之苦,他不是武人,半军旅出身,这一顿打下来,也至少要在床榻上好生修养一月有余。
可今日,罗笃拖着打伤的身子就来了。
宋知州虽然心里有气,但见他也不好过,先请了府中大夫为他看伤,上了药,许他趴在床榻上。罗笃心中感动不已,内心却越发愧疚,他如今已经没有了顾虑,便将事情原委托盘而出。
三日前,罗笃的一双儿女外出游玩时双双失踪,随从的家仆遍寻了所有地方,可依旧找不到半分影子。家中少爷小姐不见了,家仆也不敢托大,第一时间报给了罗笃。罗笃起先没有多放在心上,猜想是儿女贪玩,一时走丢了,天黑了自会回来。
可直至入夜了也没有看见人回来,他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罗笃刚要发动人马去找时,门房慌慌张张拿来一封信,告诉他这信是射在门上的。他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再看到信中内容以及随信附带的断指,颤抖着让人撤回来,一点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立即打死。
他认出来了,那断指是他儿子的,上面有一道刀痕,是他儿子的手指没错。
罗夫人当时看到这断指就昏厥了过去,罗笃没有办法,只能照着信上的话做,他要是不那么做的话,宴席过后,他看到的就是他儿女的尸体。宴席上,他喝了许多酒,要是往常,他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可他却不敢醉,精神绷得紧紧的,佯装出一副醉态来。
他上前敬酒时,周围与他交好之人忧心,想要阻拦,可他依旧来到了雍王面前,当着雍王与雍王妃及许多上官的面说出了那番话。他亲眼见着雍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气氛被他一扫而空,心惊胆战的等着雍王降罪。
而这个过程,他只能装醉。
听闻罗笃的话后,宋知州沉默,脸色极为难看。罗笃声泪俱下,连滚带爬跪在地上请宋知州降罪。这事是他连累了自己的上官,而宋知州对他有提拔之恩,他这算是恩将仇报。
宋知州扶着凳子坐下,摆摆手道:“你回去吧,这事不必再查了。”
幕后之人精心算计了这一局,他被拉着跳了进去。
※※※※※※※※※※※※※※※※※※※※
更新了。感谢在2020-01-16002020-01-1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吾、saung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