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女工的动作很快,成筐成筐的羊毛线新鲜捻成,一部分绕成线团,用来织毛衣,一部分经过简单清洗暴晒后,直接拿来填充皮袄。
能买得起羊毛衣的统共就上城区那么几个人。
所以毛衣不用织太多,毛线团是铁定会剩的。
纺织房的监工按照预估分了四筐毛线团给羊毛房,让他们去卖。
“一个毛线团卖一百个一级晶核,这里是120个,120乘以100,明天我来收12000个晶核。”监工说完就走了。
根本没给羊毛工们表态的机会。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嘛!!”
但没办法,整个畜牧场只有他们闲下来了,活是畜牧场的管事指派下来的,他们推不掉。
“这大热天的,哪里卖的出去哟!”
“是啊,下城区的人日子过得紧巴巴,都攒着交续证费呢,哪舍得掏晶核出来买羊毛。”
“只有上城区的人才会提前储备过冬的衣物吧。”
“那就抬到上城区去卖,咱们小队长不是最近刚拿到银徽了吗?”有人看向阮焰。
铭铭出声道:“可这是羊毛线,不是成品衣,上城区的要是想买肯定都去买纺织工那边织好的,哪里会有那个闲工夫买毛线回去自己织。”
众人都不说话了。
这是事实。
“要是卖不出去会怎么样?”侯黑冷不丁发问,打破了现场凝滞的气氛。
“会从我们头上扣走。”
“我们每个人都会背上晶核债,等暂住证过期,如果还不清债务,就会被赶出基地。”
“这也太坑了。”铭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住民苦笑:“咱们这份工作被很多人眼馋着呢,有些人贿赂了畜牧场的管事,管事可不得清点人出去,给他们腾位置……”
铭铭听得不住叹气:“水真深。”
“嗯!”
元滚跳了出来,颠着小身子在人群中跑了一圈:不要怕,有我呢!
它在前面啪叽啪叽跑着,众人抬着毛线筐在后面吭哧吭哧跟着。
来到上下城区交界口的时候,岗卫将他们拦了下来。
只许有银徽的阮焰和铭铭进去。
“几位大爷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帮忙吧~”
“是啊,这么多筐毛线球,他们俩卖不过来的!”
“不行!你们,不行!”岗卫只认徽,不认情。
众人正有些僵持不下。
一个穿着菱格印花线衫的口罩男走了过来,声音闷闷道:“让他们进来。”
岗卫回头一看是他,连忙放行。
元滚带头跑了进去,经过口罩男的时候,它的步子缓了些,抬起毛脑袋好奇地看了他几眼:周伯彩,沙迪奥的专属背锅侠。戴口罩的原因是,他没有鼻子。
在末世来临前的一场天火中,醉醺醺的他从遭难的酒店房间逃了出来,鼻子却被烧没了。
从此口罩没离过脸,吃饭也是背着人在自己房间里吃的。
如果是基地举办的庆功宴什么的,他一般就干坐着不动筷子,看别人吃。
总结起来俩字——实惨。
周伯彩低下头跟元滚对视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轻佻笑光:“小家伙,看我做什么?”
元滚立刻埋下脑袋,啪叽啪叽地跑开了。
周伯彩又把视线转到了阮焰身上,眼神中的轻佻意味更浓了:美人儿
阮焰手指轻勾,一道细小的空间刃飞过去,十分轻巧地将周伯彩的口罩线切断了,灰格子的遮丑布掉到地上,露出了他那两个深邃空灵的呼吸腔洞。
扁平内凹,边缘是微微隆起的烧疤,整张脸看起来就跟裹着一张人皮的骷颅头一样。
周围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那些原本还被他的眼睛迷惑了的大妈们,粉色少女心瞬间幻灭。
周伯彩脸色一变,慌忙抬起衣袖遮挡住鼻子,离开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阮焰一眼。
羊毛工们将竹筐放在了城中心的喷泉旁。上城区禁止喧哗,他们不敢大声吆喝。
只摆上价位牌,安静地坐在池边上等待顾客光临。
上城区的人就是看起来不一样,一个个脸色红润,身板强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不像下城区,大多数人都是面黄肌瘦,苦大仇深的难民相。偶尔遇到一两个面色好看些的,也大概率是藏卧在基地里的龙虎,惹不得的本事人。
比如他们小队长这样的。
…
五分钟过去了,一个来问的都没有。十分钟过去了,羊毛工们的头顶渐渐被乌云笼罩。
他们愁眉苦脸地互相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城区的人口实在稀少,之前从面前经过的银徽住民,十个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
个个行色匆匆地赶往旁边官方的贸易市场,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元滚伸爪从木框里捞出一个毛线球,鬼鬼祟祟地摸到角落里,扯开羊毛线头,捏在爪子里开始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