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越眼也未抬,只盯着窗纸上闪烁的烛影,小黄门忙递来只披风,他接过忽放下我,披在我肩上让小黄门扶着,接着抬步就要推门。
小黄门忙拦住:“殿,殿下,我家大人饮了汤,正睡……”
还未编撰好说辞,便听到一道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叫醒他。”
小黄门以为自己听错了:“啊?殿下?”
整个烟都都知道他二人私交甚密,怎么会以这种命令语气。他讪讪揣摩着,不敢擅自进阁,许是动静太大,门忽而吱呀开了。云予脸色苍白地出来了,似药力未退,他单薄的身上紧紧盖着件云鹤披风。
先看到离越,云予瞳孔猛一震,接着隐约瞥见身后的我。他跨前一步,欲确认眼前看到的绝非是梦。
离越也往前半步,将我遮的严严实实。
云予身子一僵:“她,还好吗?”
离越冷峻的黑眸终于抬起,脸上却是难以忍耐的震怒,他抿紧唇,忽然扬拳砸向云予:“她如何,干你底事。”
云予骤然血气上涌,一口黑血咳在了雪地里,半晌才缓过神道:“你冷静些。”
“冷静?像你现在一样是吗?她差点死了,你还心如止水是吗?!”仿佛被这句话激怒,离越猛地揪住他衣领,大声斥问道:“我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你到底会不会珍惜!”
头回见温文尔雅的殿下动粗,旁人早就骇的魂不附体,待回过神瞧见离越通红的双眼,才知坏了事,忙抱腰拉开二人。
可离越的手却不动分毫,死死攥在他脖间:“你娶朝华就算了,方才为什么不救她?!既要背信弃义,当初又为什么许下那样的誓言,她有多信你,你不知道吗!”
云予面色愈苍白,几乎要融进周围雪色里,他强忍着口中腥甜,声音拔高几分:“你冷静些!”
离越不由分说又要抬拳,云予却仰着脸没有避开,只一字一句道:“真的是我不救么。”
他的话如雷炸耳,让那只近在咫尺的拳头也顿了顿,离越拧紧了眉头,便看云予露出抹自嘲的笑:“是我不救,还是她为了你甘愿赴险。她有多信你,你不知道吗。”
言至后半句话,云予已满眼通红,连声音都在强忍颤抖。
离越却不敢置信道:“你怀疑她?”
云予抿紧唇,脸色愈苍白几分,虽不承认却是默认了。
纵然身上痛楚万分,却不及他的那句质问更剜心,我吸了冷气兀自低笑,刺骨寒风一入肺便像刀子般,将肺液与腥血搅弄成阵阵低咳。
离越忙拨开我的额发,查探后担忧之色愈浓,抱起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忽朝云予道:“既要同罪臣之女、同她没有半分关系,那你以后,都不许再靠近她。”
他裹紧了我的披风又踏入风雪,我咳的头晕目眩满嘴腥甜,依稀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哼,身后立刻传来小黄门惊呼。
来不及回头看,离越柔开我的眉心,轻轻问:“很疼吗?”
我“唔”了声,终于再也绷不住,鼻尖酸涩就滚滚落下泪。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一声声柔柔安慰我。
我哭的更用力,哽咽着问他:“殿下后悔吗?”
离越沉默半阵,漫天大雪落到他鬓角,染白了少年满头乌发。他摊开掌心抚上我的额间,并不回答我,只担忧道:“别说话,你发热了,我带你去看御医。”
“殿下不出宫吗?”我瞬间清醒,忙抓紧他衣袖急道,“待皇帝头风缓解势必大怒,现下金吾卫和镇抚司都在前殿,宫里不安全,殿下应尽快出城调燕山军护卫,等云亲王回来查清真相才是。”
离越不为所动:“那你呢?”
我咬紧唇:“一些小伤无大碍,暂时也死不了,殿下安危要紧。”
“你就是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