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瞄了眼云予,他脸上带着恨意,凶巴巴地瞪着祝瑛。
“云詹事看起来,怎么面色不太好。”祝瑛浑然不知。
完了……我偷偷捏了一把汗,狮子正在气头上,祝瑛这是自讨苦吃。果然,云予看了眼文卷,十分羞愤写的都是什么,是不是歇得多了,文章都懒懒散散的。明日起,崇文馆授课多加一个时辰。”
“你都没看呢……”祝瑛急得瞪眼。
“确实写的不如去年。”我给祝瑛递了个眼神,“该训。”
祝瑛虽性子跋扈,几个月来也被我调教得服帖,见我同意,他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不敢说,便沉着脸站在一旁。
云予不无道理。三月春闱将近,虽有云撷做讲师授业解惑,可春天越来越暖和,不免疲乏,这群小崽子们日渐懒散,不是好事。
烟州商会递来文牒合同,询问商路修葺的日程。我夹在奏折里,呈给了离越。
他过目后,将工事部名下过半的雇工以长赁的名义给租了成衣商人何画山。再与各银号账目相混,将开支巨款记成了空的流水账。我再将它们悉数划给我的“胞妹”何画扇。
春枝沾露的清晨,烟州商会来了一位面纱女子,带着整个中原的银号徽印,签下了价值连城的商道标书。
商界哗然四起,都在追究女子身份,却只能摸到模糊的背景,碰到真相的人,都死在了荒郊野岭。
之后,这个女子便和云府二公子的心上人一样,成为了烟都不宣的秘密。
圣天山盟约签订次日,皇帝以支汶关守军懈怠,玩忽职守而致战败为由,下旨整顿唐家堡中最强的一支军队——辰龙神军,将其并入羽林卫。
正逢唐惊鸣回都,他戎装未换,执械冲上九尺皇殿,怒斥朝臣汶关挂帅的是那沉迷酒色的雍州牧,不是唐家堡。若唐家儿郎能调遣兵符,万人受尽屠戮,也决不让东蛮占大华半分国土。陛下,臣不服!”
群臣失色,唐惊鸣披甲上殿,被金吾卫所擒。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与离越对弈,一失手棋子落了满地。
皇帝想要兵权,摄政的井芮那里无机可乘,他必然要向五州的流散军团寻隙,夺其兵力割据势力,来充实他仅仅能调动的羽林卫,才能与云亲王分庭抗礼。
可我没有想到,他那么着急。大战初落,得了功勋的人还未受赏,就被拉到牢狱里逼权。
朝廷皆知,辰龙是唐家军的灵魂,这支流传了数百年的军队打过无数场战役,守护过十几代大华子民。常年养在冰封的雪原之巅,替历代君王,镇守北浩关。没了神军,唐家堡就剩一个空壳。
“支汶关失守责任确在于军心松懈,但尽管如此,也不该用北方的辰龙代罪。殿下……”
“下棋。”他拈起白子,冷静地看着我。
白子成合围之势,胜负已定,我输了。我没看他,推开观棋的人群,疾步离去。
这夜,唐萧负荆请罪,在明宫的朱门前伫立彻夜。他身后,是唐家军所有领职要将。
寒春的风不留情意,将那面印着唐字徽的军旗刮得烈烈作响,吹冷了一众将士的赤火之心。朱门后,寝殿内歌舞升平,莺啼燕鸣。
同样这夜,一封鸽信从罗水之滨飞起,跨过不起眼的街巷,向浩北的方向飞去,落入被军甲簇拥的营地中。
当斥候匆忙呈给主帐,身披神武铠甲的男人看了一眼,就扔入火中。
“拔营,回皇都。”
早朝沉寂,群臣肃穆。今日捍卫大华三百余年的唐家堡,就要交出握了十八代的兵玦。唐将军着素衣,解发冠,跪倒在皇座之下。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传报声,离开烟都巡查的云亲王忽然回来了。
皇帝手忙脚乱,忙扶唐萧平身。井芮递上奏折,细数唐家军在支汶一战的功勋,望将功抵过。
“雍州牧乃臣麾下属将,陛下要罚,也将臣一并罚了。”他伏身,将奏折高举过头顶。
群臣惊若寒蝉,谁也不敢抬头。皇帝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接奏折,更不敢碰兵玦。这时上官棋忽然提及唐惊鸣殿前咆哮,指责唐家子弟跋扈嚣张,目无王法,理应重罚。
我站在殿外,心中打鼓似的,过了一个时辰,公公出来传旨。
“唐家军驻守失职,念及战勋抵过,罚领职将士三年俸禄。唐惊鸣——”
他顿了顿惊鸣殿前失仪,革去率卫一职,此生不得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