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都气歪了,好你个井钧之,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我还说怎么非要让我跟来,原来是给你背锅了。可后悔无用,我该想想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
世子钧被送到太医院调养,朝华也默默跟着去了。小黄门递上的文牒过了许久也未有回应,内侍传话,只叫我候着。我正等的心里七上八下,李常德拿着詹事府的文书便找到了主殿来。
他把我拉到一边,轻声道:“事我都听说了,你小子怎么就跑到崇文馆去了,还把毒物名解出来了。你这是惹了大祸,大祸知道吗?”
我止住他拧我脑袋的手,吃痛道:“我知道,我被世子算计了,认栽。”
李常德皱着眉头环臂打量我,摇头道:“你平日办事谨小慎微,今天怎么会让他人钻了空子。莫不是因云舍人一事,忧虑过度,才如此心不在焉?”
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脸上忽然一阵闷热。连李常德都看出来了,我因云予受伤一事心有所想。他一眼就看出的东西,我怎么都不明白呢。
耳根连带脸颊也烧的通红,李常德“咦”了一声,以为我羞愧难当,忙安慰道:“年轻气盛的小子,说两句便红了脖子,还是不够沉稳呐。罢了罢了,说要紧的事。等会若陛下召见,我与你一同应召。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三缄其口,不可肆意顶撞。记住了?”
我点头:“自然明白。可若陛下问我太子殿下的症状,我要如何答复?”
李常德捋着胡子,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太子为你我佐主,若有医治之法必献上救主。老弟自己也会权衡分寸,务必……先保住性命。”
李常德虽然碍于太子属臣的身份,没有明说。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有则献之,无则保命。
我轻叹一声。墙倒众人推,墙倒众人扶。太子这堵墙,我是昧着良心推一把,还是拼了性命拉回来。怎么选择……难啊……
朱漆珊瑚长门吱呀开了,内侍洪亮的声音缕缕飘来,崇文馆学士,何氏入殿”
我与李常德对视一眼,互相微微点头,理衣冠躬身步入殿中。
皇帝提着文牒沉默不言,左右内侍揣摩圣意,让我与李常德在殿下等候,先召了太医院丁院首与两位院判入殿。丁院首颤颤巍巍地呈上脉册,自知无计可施,便自请定罪。皇帝又喝了半盏茶,终于怒了。
“你要一日期限,朕给了。一日后你堂堂太医院院首,却连太子病症都诊不出。是不是还要一日,拖到朕的儿子病入膏肓,再来空言无用!”
龙颜震怒,威斥四方,一时大殿官宦跪伏满地。都噤若寒蝉,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生怕惹上这滔天怒意,人头不保。
“丁希仁,朕太失望!”皇帝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罪加一等,送大理寺下狱。”
殿前金吾侍卫阔步上前,一人扯下丁院首的官帽,一人脱下他灰白的医服拖向殿外。丁院首老泪纵横,朝高台声音喑哑道:“是臣无能,臣无能……”
一等罪,是造反谋逆的罪名。大理寺盘问下来,结局便是满门抄斩。我记得,前兵部尚书何涵,何清清的父亲,便是一等罪。
若因我保身而退,使上百条人命死于非命,我便成了罪人。我咬牙,撑着身子才起到一半,就被李常德拽住了袖子。
他压低声音,挤出两字:“别管。”
我冷哼一声,挣扎开他死死攥住我的手,从整个大殿匍匐的人群里站了起来。在李常德含了一丝怒气的低骂里,朝殿上那抹明黄躬身行礼道:“草民有法,可解太子殿下奇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