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浮绿的茶汤出神,口中喃念:“阿姐不会回俪城寻唐大人,亦不能居无定所,又入烟都时便置办了门面,搜寻了官图。莫非,阿姐要留在烟都开个铺子做营生?”
我敲敲她毛茸茸的头,勾出一丝痞笑:“孺子可教。”
次日清晨,细雨微落。
烟都地处偏南,深秋又雨多风凉,所以住民常喜披羽织袖衫以御湿冷。我也入乡随俗,披上件深棕色笼纱大袖衫。
取了眉黛细细描上刀锋剑眉,再用妆粉敷唇,至薄唇膏肤温润之色。
高发玉笄,青云带飘然而下,很是儒雅。
我端着铜镜,仔细瞧上许久。
这十五岁的男孩本就未长开,面容稚嫩音色喑哑也是正常。许因何清清本就长相中性,我倒是看不出破绽。
落星说什么也不肯穿男装,让她裹胸好似要命一般。我瞥了眼她的胸,打趣道:“莫不是嫌我胸平,不愿同我这样。”
她红了脸,背过身去:“阿姐说笑。”
“出外唤兄长。”我用折扇掩嘴轻声提醒。
落星瞥我一眼,眨巴眼睛:“知道啦。”
我以为辰正已是很早,未想下十六街的朝市已过撤市的时间,只余肉铺尤在贩卖各类肉食。不过两三个时辰,就逛遍了城西,瞧着日已正午,便找了个清净点的酒楼,要了几碟素菜和一壶小酒。
落星将红烧茄子搁入我碗中,问道:“兄长觉得下十六街如何?”
我细细饮下一口酒:“多是杂货菜市油坊,买卖都在早晨。先说买菜割肉,我们无田无肉的,所以这类就得雇人去城外村落收购再倒卖百姓赚取差价,繁琐不说,成本难回。杂货倒是闲,只是利润低,若无大单子长期必垮。油坊多垄断,亦不可取。”
落星瞪大眼睛:“兄长利眼,好透彻。”
“那是,”我经不住夸,扇骨敲桌,“说说你如何看的。”
“落星虽不懂商道,只大致觉得烟都商户众多,若做同样的营生,无非以口碑保全顾客。若兄长要开店,人生地不熟,客流必定少。除非……”
“除非什么?”
她黛眉微挑,眼眸灵动万分,莞尔一笑道:“除非兄长与众不同,做别人未做之事。”
我起了兴致,接过她的话头:“若开了先河,奔着新奇,客流也能保证。”
“正是!”
我十分不容易,表扬了她:“你倒是得了我的真传,这般聪明。”
落星噗嗤一笑:“兄长不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