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总担心这些细微东西会使她暴露。

她已经想好了，顾维安还人情不外乎请客、亦或者送礼物。

白栀小金库也不少，送他些东西还是能付得起价码——

“帮他公司上市，”顾维安问，“怎么了？”

白栀：“……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上市！

把她钱全都榨干了也还不了这种人情啊！

而且顾维安公司早就上市了压根就不需要她帮忙！

白栀还没想好该怎么顺理成章结束通话时，又听见顾维安说：“不过，如果你想还人情，请吃饭就够了。”

白栀：“……嗯。”

垂死病中半坐起。

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栀问：“那我能请您吃个饭吗？就在——”

“抱歉，我最近没时间，”顾维安说，“别忘了我和伯母约定。”

“好，再见。”

“再见。”

白栀移开手机，还是没有从自己被顾维安客客气气拒绝这件事实中醒过神。

…哎？

虽然说顾维安工作忙是事实，但他这样表现，和白锦宁口中“不择手段也要娶她”人设完全不相符啊？

在白栀设想中，强取豪夺前提，应该是顾维安……喜欢她吧？不然干嘛要和她结婚？

但如今顾维安表现，让她摸不准了。

难道，顾维安只是看上她脸？所以才没兴趣在她身上探索其他东西？

白栀百思不得其解，但男人并不会占据她太多思考时间。只在顾维安这里疑惑了一分钟，白栀就开开心心地和廖一可打起了睡前游戏。

然后惨遭五连跪。

旁人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而白栀是“游戏失意，事业得意。”

次日，乔姐就带来了事业上好消息。

乔姐：「稳了！」

乔姐：「《解密进行时》节目组给我了确切通知，他们准备邀请你参加了！」

乔姐：「明天我去找你」

乔姐：「呜呜呜呜苍天有眼我哭好大声，哭到左邻右舍都被我震聋以后只能戴助听器了」

…

一目十行地扫过乔姐发来消息，白栀看着通讯录中顾曦月头像，停隔一秒，又滑上去。

乔姐至今还不知道白栀记忆问题，只当是老天开眼、自己天天烧高香，才让白栀恋爱脑变了回来。

白栀也无意让其他人知道她记忆回档事情，毕竟这个原因过于难以启齿——因抗拒婚约而绝食导致饿晕外加被石膏砸伤。

就连白栀都觉着不可思议。

更令白栀认为不可思议是白锦宁对待林思谨态度。

何止“冷淡”二字，简直可以说是陌路人。

在很多时候，白锦宁表现就像没有林思谨这号人，彻底漠视他。他们如今甚至已经分房居住，所住这栋房子还是爷爷留下来。

原本父母卧室和白栀卧室都在二楼，如今林思谨却搬到一楼房间——在父母年少时，那里是林思谨卧室，在两人结婚后，哪里就被改成了书房。

现在，林思谨又搬过去，白栀偶然间看一眼，里面只移开一个书架，放了张单人床。

拥挤狭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适合作为卧室。

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叫父母感情变得如此冷淡。

白栀从小听父母爱情故事长大，当初林思谨和白锦宁恋情败露，爷爷抽林思谨抽断了一根两指宽竹条，而白锦宁跪了一下午祈求爷爷原谅……后来林思谨为了能够娶白锦宁，和爷爷签了不少合约，其中包括不仅限于未来全部财产都归白锦宁所有，以及孩子跟随白锦宁姓氏。

爷爷弥留之际，林思谨也跪在爷爷面前发誓，发誓他所有东西都属于白锦宁，包括他整个人。

在白栀记忆中，她甚至都没见过父母有过大争吵。偶尔有吵闹，白锦宁怄气，林思谨也会做好了饭菜，耐心地去哄她。

这是白栀初次识“爱情”两字时，所理解模样。

可现在全变了。

白栀曾试探着询问林思谨，但林思谨立刻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至于白锦宁，她目光冷如冰，直接命令白栀：“今后不许再提。”

白栀只好作罢。

很快就到了签合同日子——因离得十分近便，她选择了现场签。乔姐和廖一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而等候房间中，除了节目组工作人员外，制片人助理也在旁侧。

助理为白栀倒茶：“原本刘老师也要过来，但是被其他事绊住了脚，他让我和白小姐说一声。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这边都可以满足。”

白栀亲眼见了这前后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弯，双手中指和无名指触着茶杯：“谢谢，麻烦你了。”

助理微笑着说不必客气。

白栀当然知道对方恭敬从何而来，这让她心虚了几秒。

到底还是借了顾维安势。

今日一起来签合同还有一个人，楚茨。

楚茨是典型中俄混血，自幼在俄罗斯长大，高中时才来到了中国。他主动给某家模特机构寄照片，因此开启了长达半年模特生涯，直到两月前，被一家新兴娱乐公司选中。

严格意义上而言，这算是楚茨第一次在综艺节目上露面。

楚茨拥有一张完全欧洲化脸庞，眼睛和头发都是棕褐色，又瘦又高，笑起来时候少年感很足。

微笑着互相打招呼，在等待合同送过来间隙中，白栀与他聊了几句，大概了解到他情况。

楚茨俄文水平远超中文，以他中文水平，对话没有问题。但因为生活习惯不同，有些网络流行语，他并不能够很好了解。

但受父亲影响，他十分热爱中文，尤其是古典诗词。

“我名字就是来源于《楚辞》，”楚茨这样认真地和白栀做着自我介绍，“不过父亲说我压不住这样名字，便变动了一下。”

白栀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俄文原名会是楚茨斯基。”

楚茨说：“啊，我俄文原名是德米特里·阿列克谢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白栀：“……”

她无比庆幸中国户籍制度名字字数有限制。

至于英文——

楚茨直戳戳地：“我没学过英语，看见就头疼。高考啊？我选俄语。”

廖一可投来羡慕目光。

白栀低头看了眼手机。

方才《解密进行时》官宣了嘉宾团队，除了白栀和楚茨之外，其余果然都是重量级人物——一个是国民级搞笑演员钟山，流量小生乐君，剩下一个负责解密，竟然是刚刚斩获金芍药奖女星苏冰湘。

果然，官宣一出，顾曦月粉丝一个个都疯了。

w曦月小公主1w：「遛粉好玩吗？」

曦曦我老婆：「早先说让曦曦上，现在临时换成了白纸，恶心节目组」

楚楚动人：「作为路人也觉着节目组恶心，白纸抢人名额也太恶心了」

…

不过顾曦月花钱来粉丝和水军到底比不上真正流量，饶是她们再怎么闹腾，也很快被乐君粉丝控评给挤下去。

再怎么造势，流量是假就是假，比不上真材实料。

钟山和苏冰湘粉丝都比较佛系，例行祝贺之后，也把顾曦月粉丝压了下去。白栀那些粉丝量虽然可怜兮兮，但战斗力很强，有理有据地反驳顾曦月粉丝，全程没有一个脏字，却说顾曦月粉丝哑口无言，只好无能跳脚。

廖一可皱眉，小声提醒白栀：“苏冰湘和顾曦月关系挺好，现在制片人就是去亲自招待她……到时候你小心点，免得她给你难堪。”

话音刚落，旁边楚茨小声咦了一下，递过来手机，满目迷茫：“栀子，我微博下这两条评论是什么意思？”

白栀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被综艺节目所放楚茨照片所吸引，直接摸到正主微博。

那些人看楚茨是异国脸庞，理所当然地选择用英文留评。

唧唧复唧唧：「youareveryverytdbeautiful」

大白：「ican，ican，ican」

楚茨茫然地看着白栀。

他只会俄语和中文，英文只能算是略懂，尽管基础单词都认得，但还是读不懂这两句话意思。

词序混乱，用词也怪怪，还有个读不懂单词。

于是他虚心求教旁侧白栀：“栀子，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

白栀翻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楚茨眼前一亮：“是《诗经》？”

白栀简明扼要地回答：“没错，就是在疯狂夸你帅。”

“至于下面这句，”白栀说，“意思和‘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差不多，就是表达对你欣赏和爱慕。”

楚茨肃然起敬：“没想到国内网友翻译水平如此高。”

白栀说：“还是我国素质教育普及好。”

楚茨认真点头。

这种欢乐气氛一直持续到签署合同结束，楚茨刚刚踏足娱乐圈不久，没有一个圈内好友，好不容易才遇到能说得上话人。他年纪小，被家人保护也好，言行举止都带着孩子般天真气。

两个年纪差不了几岁人颇有共同语言，更何况今后很长时间都是伙伴，便并肩一同下楼。

经过某扇虚掩门之前，楚茨忽然一把拉住白栀胳膊，示意她停下脚步。

白栀险些被他拉倒，看着楚茨对她做着口型——

「苏冰湘」

白栀满腹疑惑，看着楚茨悄咪咪地蹲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看；好奇心勾她心痒痒，忍不住也凑到门上。

等看清楚里面人后，白栀险些拔腿就跑——

西装熨帖，宽肩长腿窄腰。

顾维安！

思想拉住两条颤颤欲走腿，白栀睁大眼睛，看到这寂静房间中，苏冰湘与顾维安相对而站，两人之间距离甚至可以让白栀做一个完美后空翻。

古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偷看和偷听都是种不道德行为。

但是，其中一个人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成为她男朋友耶，还有一个百分百会成为她合作伙伴。

良心不安了一阵后，白栀决定无情地抛弃掉良心，再蹲一蹲，干一把缺德事情。

“维安，”苏冰湘仰脸看顾维安，手指按住桌子，问，“你真不知道我意思吗？”

猫着腰白栀不留神听到这一句，再一次对自己此刻偷听行为进行一顿并不明显道德批判。

她继续不道德地偷看，顾维安没什么表情，笑容也没有。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苏冰湘声音低低，“没有任何征兆，心跳停摆。但见到你后，心脏会狂跳不止——”

“那你该去心脏类医院看病，”顾维安说，“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听到这么一句回答，白栀松口气，低头，小声提醒楚茨：“该走——”

话没说完，门被人自内打开。

还保持着偷听姿态白栀抬头，看到顾维安。

此刻，正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她。

然后。

顾维安朝她伸出手。

顾维安手指很热。

顾维安掌心有薄茧。

顾维安扶她起来。

顾维安身上有好闻草木味道。

顾维安好高。

顾维安……

从开门时，楚茨屁股就贴在了地上，惊愕地看着从房间内走出来苏冰湘。

白栀此刻眼中只有顾维安。

顾维安心平气和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栀言简意骇：“做瑜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