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扬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一直在小心地关注着刘景山和那个被迫公开检讨的人，但直到冬天过去，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整个冬天几乎没有再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除了被挑选出来可以佩戴呼吸面罩外出的十二个人，团队中的其他人甚至没有怎么离开房子，只是围拢在不同的火塘旁边，要么打牌，要么打麻将，要么看书。

过年的那几天，陈禹特意放开了限制，连续给大家放了几天的电影。有人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几年前的春节联欢晚会光碟，于是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所有人还特地忍着寒风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大半个晚上许多人已经非常熟悉的春晚。

没有爆竹，也没有烟花，能做的只是写了春联，剪了窗花，尽量地拼凑出一大桌好菜，在安全区里尽量营造出欢快喜庆的氛围。但不管怎么努力，喜庆的气氛中总是透着一种莫名的悲伤，不管是美食、看春晚的小品还是之后几天的喜剧片电影，人们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当初与家人、爱人一起做这些事情时的场景，于是，眼泪便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必须放下过去，仰起头来往前走，但这世界上总有许多事情是知易行难，大部分人都依然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抚平伤痕。

天气终于又渐渐地暖了起来，这时候，突然有四个女性成员出现了早期妊娠的症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开始为团队的第一批婴儿做准备。

所有人都清楚，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所以，即便是还不知道将来会面临什么，人们还是满怀希望地祝福着他们，期盼着他们的降生。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团队中很快便出现了更多的孕妇。

人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年轻的女性们原本都是团队劳动的主力，而现在，其他人不单要承担起原本应该由她们完成的工作，还必须为了保证她们和婴儿的健康而付出更多的努力。虽然她们还不至于完全丧失劳动能力，但人人都知道最开始的几个月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候。现在已经没有了医生，都只能靠自己，没有人敢让她们冒险。

准父亲们自然没有怨言，自然而然地就主动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但每个人原本的工作任务就已经很重，而孕妇们因为身体的自然变化，无法像以往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或多或少地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全心投入工作。

不管他们再怎么刻意地做出努力的样子，这场突如其来的生育潮都已经切实地影响到了团队，也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团队的现状。

“对不起，我想退出探索队。”终于有人来找到陈禹，一脸抱歉，但却是一脸坚定地说道。“对不起，可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禹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本来就疲累了一整天的吕杰峰先一步暴怒了起来。

“吕杰峰！”于浩扬和陈禹不得不马上拉住他，否则，他的拳头说不定已经挥了上去。

“就算我对不起大家。可我也已经做了那么多了。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再丢下她们母子去冒险……对不起，但我真的不像你们没有什么牵挂。我……我真的不能死。”

“你有种再说一遍？”吕杰峰的情绪本来已经平复下来，但这几句话浇上去，火气马上又冒了出来。于浩扬死死地拉住他不放，他只能大声地叫着，而这个人则退后两步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快速地跑掉了。

“没什么牵挂？”吕杰峰终于被放开，他咬着牙，胸中的憋闷简直无处散发。

呼吸面罩刚刚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身体过得去的男人都主动报名参加探索队，因为那意味着失去已久的自由。

但很快，现实就让他们明白，即便是这种有着极大限制的自由，也必须付出大量的汗水才能获得。

很多身体不达标的人事后未必没有暗自窃喜，而这十二个被挑选出来的人，除了团队中其他人的认可和赞扬，却未必能比别人多得到什么。虽然陈禹后来又尽力替他们争取了一些比一般成员好的待遇，但在团队当前的境况下，这种差别待遇除了带来些微的荣誉感和满足感，真的什么也不算。

整个冬季，这十二个人可以说是完全是在责任感和使命感的驱使下，才艰难地完成了供给所有人过冬燃料的任务。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打了退堂鼓，既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陈哥……”另外几个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似乎想要说什么。

陈禹疲惫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