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我是荣兴。我回来了,别怕,我回来了。”邱荣兴蹲在床边,小心地理了理妻子凌乱的鬓发,死死忍住将人抱入怀里安慰的念头,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些破事儿,再不管其他。
似是有所感言,孙承敏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一见到丈夫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似演非演地控诉起来:“兴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这邱家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啊,他们想让悦悦代替欣欣嫁人,就直接往咱娘俩的饭碗里撒药啊……他们……呜呜……还想把欣欣塞给施家那小子糟蹋,说要勒索人家的钱……
苍天啊……他们不给我买药不给我治病我认了,但我女儿还这么小啊……兴哥……这日子没法过了,如果你还是要我们娘俩忍着,咱俩的缘分就到这里吧……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我一起被你们老邱家的人逼死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大队长震惊,邱家其他人虽然平日里干过些荒唐事,但孙承敏说的都能够得上犯罪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村里还有这样畜生不如的人家。
张医生摇摇头,不说话,但显然是信了几分的。无中生有的诬陷也是要坐牢的,这邱家媳妇儿哪里是张嘴胡咧咧的人。怕不是逼急了无路可走,才会这样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信你!阿敏,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和悦悦,是我一直忍气吞声,是我把邱家人惯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全赖我啊!”邱荣兴抬不起头来,背过身,坚定地对邱荣国说,“老哥,又要麻烦你了。我想分家,立刻,马上!”
“这……你想清楚了?”父母在不分家是农村里的传统,邱荣兴还是家中老大,一般是默认要给父母养老的。况且现在邱家人都不在家……
“我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任何一个挑出来都足以让我清醒!”邱荣兴心意已决,“老哥,先帮我立下分家文书吧,我要先带着妻女搬出去,这邱家太过恶臭,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多呆!”
邱荣国看看偏过头去的张医生,看看炕上神情绝望的孙承敏,看看无声落泪的邱丹悦,看看跟进来后满脸愤怒的小儿子,沉思片刻,敲定了主意。
“成,老哥给你做这个主。只是村里没有多余的空房给你们住,倒是有几间弃用的茅草屋,凑合着住都不够格啊,要不你们先到老哥家挤一挤,再做打算。”大队长提议道,闻言,邱正仁心中一喜,为邱丹悦一家人高兴。
低垂着头的邱丹悦眼珠子一转,赶在亲爸点头前,担忧地开了口:“我们倒是可以适应,但是我娘的身体怕是受不住。爹,村头的砖瓦房里还有空屋,咱大大方方地搬进去,不怕别人说什么。”
“村头的……”邱荣兴明白过来,闺女指的可不就是本村原来的大地主家那大房子,倒是个好去处。其他人可能怕这怕那的,他们一家三口可没那么在乎。
“那里啊……”邱正仁想劝。
“你们不怕人说的话,倒是正合适。那院子可大,找间离得远的屋子,大不了我找人给你们砌个土墙隔开一下,等新住处落实了就立刻搬出来。”大队长如此考虑。
邱丹悦:砌墙又是何必。
“多谢老哥。”邱荣兴道,这便是敲定了。
只有炕上虚弱着的孙承敏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闺女,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
大房一家实在没什么家当,大队长带着家里几个人很快给他们清理出一间屋子,选的是离施家最远的一间,保存的还算完整,比村里很多人家的屋子好了几倍不止。
地主家的房子实在是大,当初打砸得那么厉害还是有漏网之鱼,只是下放的施家没立场没资格挑选,就该住在损毁最大的屋子里,村里其他人怕被牵连也不敢占据罢了,暗地里没少眼红那青砖红瓦。
邱家大房这边的动静不算大,但他们在大队长的带领下,带着全部家当明明白白地搬进了老地主家的事儿,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红旗公社。连带着老邱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越传越邪乎。
好奇的社员们好歹忍住了没有直接上门打听,拐弯抹角地寻到了大队长家甚至张医生家略过不提。
这边,送走了外人后,邱荣兴再也忍不住地将妻子紧紧抱住,孙承敏也是小女人样儿地完完全全依偎在丈夫怀里,两人亲亲密密地咬耳朵诉衷肠,完全把亲闺女抛诸一旁。
邱丹悦:行吧,我就是个大型的移动高瓦电灯泡呗,咱撤了还不成吗?
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刚一转身,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拖入一个无人的角落,藏身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