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眼睛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对上了,紧接着电闪雷鸣般一顿火花四射,双眼的主人各自悟了。
确认过眼神,这是亲妈亲闺女无误了!
邱丹悦心塞不已,举着颤抖的手,不可置信地首先发难:“妈,还有没有天理了。有你这么对亲女儿的吗?这手怕是要烂掉了!”控诉意味不可谓不强。
柔弱如娇花的孙承敏眉眼一横:“还知道是亲生的啊?那谁把重病卧床的亲娘一个人丢在屋里不管不顾的?要不是我那角落里还落下了一袋饼干,现在你能不能见着我都是两回事了。”
邱丹悦一听,立刻看向母亲的脸,惨白惨白的,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冷汗都出来了,远没有声音里听上去的那样轻松。
可把她心疼坏了,赶紧使劲儿,母女俩齐心协力,好歹先是挪进屋子里了。再远邱丹悦也拖不动,白白折腾得人更加难受。再次锁上房门,邱丹悦开始一股脑地往外掏吃的,然后又一一收了回去。
孙承敏身体极差,很久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吃点东西了,眼下只能先喝点稀粥和热水垫垫肚子,否则肠胃招架不住。
邱丹悦跪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给妈妈喂粥吃。间或喝口热水润润唇,干涩到裂开的唇上粘上粥都会生疼,带出鲜红的血丝。
“能喝点牛奶吗?”一碗粥喂下,闺女的眼里都汪汪的了,孙承敏的心头一软,整个人都放松了几分,疲惫感便扑面而来。她摇摇头,还是算了。这身体最迫切的是需要治疗,在检查结果出来前,喝粥是最保险的。
“那我带你进医疗舱!”邱丹悦收了碗勺,眼巴巴地道。这次,孙承敏没再拒绝,点头应下,没有逞能。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撑不住了,要不是担心丈夫和女儿,最开始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的时候,她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了。
发现身体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后,她就没敢动弹。好好地休息一番后,才小心地挪到门边,把门反锁了,接着躺下来安静地继续休息,感觉困了就睡一觉,最大可能地节省体力。
全然陌生的环境、糟糕透了的身体、杂乱无章的陌生记忆、记忆中艰难的处境……这一切都让她打定主意,除非丈夫和女儿来找她,否则谁叫也不开门。
当然,一天时间过去。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这个家里根本人会管她,倒是有些后悔浪费了去关门的力气。
如此,邱丹悦便赶紧将人送进空间内的家用医疗舱里。舱门缓缓合上,工作指示灯亮起。一旁的软椅上,邱丹悦心乱如麻地等待着检测结果。
仿佛灵光乍现,她的记忆里出现了这么一幕画面。
深夜,土胚房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滴答的雨珠在地面上汇成一条细流。脏乱且留有残血的土炕上,面容憔悴异常的女人气若游丝地呻吟着,几不可闻。大雨掩映中,这丝声响连这土炕的范围都传不出去,病重的女人无疑是在等死。
等到看清床上的女人的面貌和惨状,邱丹悦心头剧震,眼前的画面消失,却印在了她脑海深处。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扁着嘴靠近了医疗舱,对着紧闭的舱门,软乎乎地叫了几声“妈妈”。
…
滴滴答答声响了近一分钟,检测分析报告长达五页。
邱丹悦皱眉翻到最后的总结页营养不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过度劳累成疾、伤心过度致心情抑郁、严重肺炎咳血、宫寒体虚难孕、身体多处磕碰擦伤未愈……
越看脸越黑,越看越气愤,直到这一刻,邱丹悦对邱家人的厌恶化为了实质。在看到母亲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邱丹悦无法说服自己,只当眼前的一切是个狗血的故事。她家温婉大方、秀外慧中的母上大人,合该一生锦衣玉食、顺遂平安,断不可能陷入眼前这番境地。
无论如何,她已身在其中,不可能置身事外。
医疗舱已经开始工作,配套的机器人助理忙忙碌碌地递送着瓶瓶罐罐。眼看着母亲的面色明显好转,邱丹悦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许。
接下来的治疗时间不会短,邱丹悦决定出去会一会邱家人。以防万一,她给房门上了锁。
走近堂屋,能听见里面其乐融融的交谈声。当她推开门的一刹那,时间和空间都仿佛静止了。紧接着,一道人影迅速冲向了她,小炮弹似的,真被撞到了她可不一定受得住。
邱丹悦本能一闪,就听见“嗷”的一声惨叫,毫无防备的小炮弹擦着门框砸向了外面坚硬的地面,惨叫声响彻整个邱家。屋里老老少少似乎都被这么一出吓傻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动弹,都是傻愣愣地望着。
邱丹悦眨眨眼,看看门外一脸血的小屁孩,再看看屋内石化了一样的邱家众人,干脆做个好人,侧让了一步,让他们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