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1 / 2)

天意风流 月神的野鬼 2321 字 2021-04-12

盛京城,谢府。

夜深人静,檐下一盏孤灯,谢珩立在亭中,一双眼注视着湖上的明月,思绪越过千山万水,落在远方那座春风不度的边陲古城中。他已经在这儿待了许久,炉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模糊地映出他的影子。

裴鹤从中书省取了两盒文书回来,对谢珩道:“大公子,崇州战事失利,中书省有意重新启用司马崇,命他联合崇、衮、宁三州军马北征雍州,平定叛乱,出征之日暂定在明年春三月,明日中书省的官员会登门与您商议。”

裴鹤回身将文书叠放在案上,正好看见那封没拆过的西北讯报,他不由得停了动作,回头又看谢珩一眼。他不再打扰对方,无声地退下去,却在转身时见到一个人,他拱手道:“老大人。”

谢照和善地看着他,“下去吧。”

裴鹤经由从左侧栈道退下。谢照走进亭子,伸出枯槁的右手撑住长案,略吃力地慢慢坐下,一双眼睛望向谢珩,“韩国公今日找上我,有意托我向你打听,雍州一事,你心中可是有了主意?”见谢珩没有说话,道:“这事不能拖,你还需早下定夺,我想桓家人或许派得上用场。”

谢珩的声音显得有几分虚渺,“先太子已死二十年,却仍然在影响时局,三省官员还没有看明白,西北这盘棋已经不是只有我们在下了。”

谢照道:“罪太子的两个儿子早已不在人世,如赵慎、赵元之流,不过是假冒罪太子之名的乱臣,如今多出个赵衡,亦是欺世盗名之辈罢了,妖风刮得再烈仍是妖风,撼动不了正统。”

谢珩回过头看向谢照,谢珩无言地注视着他。

谢珩没有预兆地岔开了话题,“我近来总是梦见那孩子,其实也不能说是孩子了,但我想着他无依无靠,总是想多怜惜他一些,下意识把他当作孩子看待。”

谢照略一思索,很快意识到他在说谁,心中有些意外,但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眼中有股清澈的灵气,那是没有经历过磋磨的人才有的眼神,令人见之不忘。最难得的是除却至情至性外,也不失通透机敏,我心想能有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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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性的人,本身已经得了上天的眷顾,这一生不会吃太多苦。”谢珩看着案上那未拆封的书信道:“我一直想,他原本不必如此活这一生。”

谢照也随之看向那书信,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他伸手拿了信,拆开看起来。信是桓礼亲笔所写,从西北千里加急送至盛京,可见对方当时的急迫心情。当谢照看见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并列时,他的眼中终于掀起波澜,通篇读完,他忽然抬眼望向谢珩,眼神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良久,亭中才有声音响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

昏暗的光照中,谢珩反应平静,反倒是谢照有短暂的失语,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谢珩的样子,他显然早就知道李稚就是赵衡,他竟是一言不发地替对方遮掩下来,正在这短暂的震惊中,又一个念头倏然从谢照的脑海中划过去,李稚若是没死,十三州封锁城关搜寻赵慎余孽的那些日子,他一个还算有名的罪臣,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离京畿去往雍州,他盯着谢珩半晌,低声道:“你亲手放走了他。”

谢珩望着谢照,没有否认。

谢照的声音带有无故的低哑,“你放走了他,如今他回来屠杀士族,这其中也包括你在内。”

谢珩的神情却仍是没有任何变化,较之那亭外的湖水还要水波不兴,令人完全看不穿。谢照没有再说话,两代政客一立一坐,昏暗的亭子中重新恢复寂静。

就在梁朝南北对峙之时,同样的一个冬日,遥远的北周国中也正在上演一出英雄落幕的故事。

鹅毛大雪填平贺兰山缺,草原上一片雪白,北周皇宫中,皇后妥欢帖睦尔撑扶着丈夫坐在床榻上,看那草原画师用彩墨精心描绘的江山图景,这位在混乱中横空出世统一了草原八部、一手创建周国的伟大君主低声道:“人生苦短,如此江山,不能再见了。”

年仅二十九岁的北周皇后静静地握着丈夫的手,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一生的男人慢慢阖上双眼,她低下头贴在他尚留温热的脸颊上,“来世做我的孩子吧,哥哥。”一旁年仅四岁的北周皇太子懵懵懂懂地掉下眼泪,忽然一把挣开侍女的手,上前飞扑到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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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怀中,这次只有母亲伸手揽住了他。

宫殿外的雪幕中站着一众各怀心思的亲王,谁也没有出声,忽然所有人一齐抬头看去,系着铜铛的灵幡在空中飘荡,叮叮当当,不绝于耳,那一瞬间众人神色各异,为首的安铎是这群人当中神色最难以置信的,他迅速冲上台阶,却又在宫殿门口生生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转而渐渐悲戚起来,“陛下!”

北周皇帝驾崩,皇后换上早已备好的雪色丧服,牵着皇太子的手走出大殿,众人全都揭起衣摆跪在雪中。

四岁的皇太子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味低头盯着自己的金靴,他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成为北国的新君,将要继承他父亲全部的基业。此刻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莫名有一种被虎狼盯住的恐怖感觉,不敢抬头看前方跪地的各位叔伯与堂兄弟。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她的身影在宫殿与男人的衬托下是如此的瘦弱,但却如神女一般撑起了他那方小小的天地。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感到深深的羞愧,头埋的更低了。

母亲接过高僧呈上的佛盒,用食指挑起一抹金色颜料涂在他的额头上,他趁着这个机会小声问母亲道:“父亲呢?”他像是怕说错话一般道:“父亲死了吗?”

母亲道:“父亲正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