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忙站起道,笑着道:夫人谈笑了,婢妾人才愚笨,再如何打扮也不比夫人的慎重森严,雍容摩登。婢妾每次来给夫人存候,瞥见夫人都以为内心一阵魏坦,好似吃了人参果似的。合计了这么久,才算想清楚,多少是因为夫人打扮得宜,雍容摩登,让人看了便以为内心熨帖。再一想,婢妾过去那些装束,只怕夫人瞧见了便生厌,只是碍着体面不太好说,这才赶紧换了身新的。天然远远不足夫人会打扮,夫人如果得闲,辅导辅导婢妾,那便是婢妾的造化了!
她连说带笑,连串的话娇柔动听,好像黄鹂鸟般,声音娇美,煞是伶俐。
肖姨娘则道:婢妾可不如柳姨娘这般会说话,倒是这里做了两件活计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婢妾的一番心意,还请夫人不要谢绝!说着,从婢女手里取过两个荷包,一双绣鞋,恭尊重敬地递了上去。
月姨娘则退缩在一起,咬着唇,没有说话。
魏念锦天然不会佩戴她们做的东西,但也不太好推拒,命白霜接了过来,道了操劳。然后大伙闲话几句。傅真真急于回去绣雪猎图,匆匆告别。根据通常的习惯,这会儿三位姨娘也该告别,柳姨娘和肖姨娘对视一眼,一起站起道:按礼貌,婢妾们得在夫人跟前立礼貌才是,夫人仁厚,不肯婢妾们操劳,但婢妾也不可以太无礼,仗着夫人厚道便任意妄为,从今日起,婢妾喜悦恳切奉养夫人,还请夫人应许!
魏念锦本便不喜妾室,看着以为添堵,况且这柳姨娘和肖姨娘今儿变态起来,指未必又有什么主意,因此推拒道:我这里有婢女在,哪里用获取你们?这些虚礼便没有客气了!
柳肖二人则坚持声称要立礼貌。
三人你来我往间,傅明瑶也不插话,只含笑看着,如果说看柳姨娘和肖姨娘打扮起来,还不清楚,这会儿看她们坚持要立礼貌,留在蒹葭院不走,便晓得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父亲很近公事忙碌,昨儿温府寿宴,他离开后,只来得及跟她们叮咛几句,便又匆匆回到刑部,夜晚也没回府。
这些天来,逐日清晨下朝后,父亲都会回府,到蒹葭院和她们共用早膳。
两位姨娘这般打扮,又这么殷勤,多半是拜昨日傅明桦那几匹缎子,又起了别样的心思。无论前世,或是这辈子,傅明瑶或是第一次晓得,通常里槁木死灰般的柳姨娘和肖姨娘,也有这么伶俐的时候!倒是这位月姨娘,昨儿也收了傅明桦的缎子,今儿却一切或是,看起来倒是个老实分内的。也不太好说,有其女必有其母,傅元巧是个惯会装拙的,保未必这位月姨娘也是存心可着那两位来探风呢!
傅明瑶料想得一点都不错,柳姨娘和肖姨娘的确起了心思。
从前,傅烈交战在外,长年都很难回府,偶尔回归,也是甄菱玉专宠。甄菱玉便是靠耍手法进了傅府,一步一步爬上来,关于妻妾间的争斗再娴熟。关于甄菱玉的手法,两人很为清楚,因此安守纪分地呆在院子里,除了大的节日,几乎都不出面。幸亏傅府一贯厚道,虽然是姨娘,却也没有任何苛待的地方,多少以为,她们这辈子便要如此槁木死灰地过下去。
谁晓得,捏造里冒出一位姑奶奶,放了夫人,斗倒了甄姨娘,傅府一时变天。
现在,老爷从镇边上将转了京官,虽然公事忙碌,但一个月倒也能有半个多月呆在府里,甄姨娘坍台,换了夫人执掌傅府。夫人的性质她们也晓得,个性直,有些烈性儿,但如果论宅斗手法,比甄菱玉可便差得远了,是个极好拿捏修理的泥菩萨。再加上昨儿流霞流霜来送缎子时无意中说到的话,便更挑逗到她们心头了。
没想到夫人犯了那麽大错,才出来便能如此蒙宠,老爷是念旧情的!
是啊,夫人害死了明锦夫人,被老爷一怒之下软禁十年,放出来后还能让老爷歇在蒹葭院,她们为什么便不可以呢?她们没犯任何错,并且都比夫人年轻漂亮,也不像夫人那样性质直,老是冲撞老爷,如果连夫人都能重新获宠,那她们便更没有事理不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