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怀里抱着一床厚实的金丝绣花锦被,将整个脸都挡在后头,只见那被子从门外挤了进屋。苏锦墨上前去接,二人合力将被子盖到赵景焕的身上。
“怎么样小姐,赵公子病得重不重啊?”碧螺翘首观察着。
怎能不重?刚刚苏锦墨试时,他额头烫得好似刚煮熟的鸡蛋。可她并未回答,只是说:“你去问问这驿中可有大夫?或是附近可有医馆?”
碧螺领了差事起身下楼。苏锦墨盯着赵景焕的脸瞧了瞧,用冰凉的井水擦过后的面皮还是红红的,烫熟了一般。
不多时驿卒将重新热好的药送了回来,苏锦墨想唤醒赵景焕吃药,连着推了几下他都没什么反应,只得作罢。她拿着汤匙,一勺一勺亲手将药喂进他的口中,所幸他病得还不算太糊涂,尚知吞咽。
苏锦墨自己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命,喂完药时一时也不知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来缓解他的病症,便坐在一旁等着碧螺回来。
原以为等碧螺请回大夫来,她便可以将他交托给大夫,好松一口气,可谁知碧螺回来带给她一个绝望的消息:“小姐,驿丞说了,不仅关山驿没有大夫,就是这方圆数十里也没有医馆。”
苏锦墨皱眉看着床上的赵景焕,心中叫苦不迭!他这种赖上她的方式,还真是令她无法拒绝。琢磨到最后,她也只好命苏家小厮上来两人,将赵景焕给抬到马车上,带着他一并上路。
而这一回,却是碧螺去了后面与其它下人同乘马车,打头的马车里仅剩苏锦墨和赵景焕二人。
因为舆厢委实不大,三人若都坐着尚好,一个躺着的,便将空间占去大半。纵是苏锦墨再不情愿,也只能打发碧螺去了后头的车。
路上她不时取下赵景焕头上的敷帕,用水壶里特意装好的井水将帕子打湿,再给他覆回去。这样折腾了三回,她再试额温时总算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按照关山驿的驿丞所说,他们需得行至下个城镇才能有大夫,而关山位处较为偏僻,行至下个城镇便是一路不停,也要天色擦黑方能抵达。也就是说,她与赵景焕得同在一个舆厢内待到晚上。
想着这些,苏锦墨心底生出几分绝望,哀哀的长出一口气后,扭头觑了眼赵景焕。
而令她意外的是,赵景焕不知何时竟醒来了!此时睁着一双眼,与她四目相对。
“你,醒啦?”她不由结巴了下。
“这是在……”许是刚刚醒来一时还搞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他发问一半,突然看清车内的纹饰装潢,于是话未说完便自己有了答案。“苏小姐这是带着在下一并上路了?”
“是啊,你病得厉害,关山驿中又无大夫,我们只能带着你一同上路。别担心,再忍忍,晚上就能到医馆了。”
听完苏锦墨的话,赵景焕将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果然事情如他所料一般,苏锦墨不忍心将他一人丢在驿站。只是光同行还不成,还得有进一步的接触才好。
想了想,赵景焕咂了咂嘴巴:“水……”
苏锦墨见他闭合着双眼,眉头深锁。明明刚刚醒来时看着精气神儿还不错,怎的才说了一句话就又昏昏沉沉的了?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许久,毕竟眼前是个货真价实的病人,她连忙将水壶取来,塞到他手里。
“给你,水。”
然而她的手才松了水壶,那壶便自赵景焕的掌中坠落,“啪”一个清脆声响,摔在了地上。
苏锦墨干瞪着两眼,心想他都虚弱至手不能执物了?那难不成他都醒了,还要她喂他……
她心中犯着嘀咕,还是先将水壶捡起,问他:“赵公子,你自己可还能喝水?”
赵景焕并不答这话,只用又一声虚弱无力的“水……”来回应她。
苏锦墨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帮他拧开壶盖,将壶嘴塞到他唇边喂他。然而赵景焕平躺着,那壶嘴虽小,却是垂直而下,汩汩的出着水,很快便将他呛了好大一口!
苏锦墨收回时已有些来不及,接着便听到一长串的“咳咳咳咳——”
“赵公子,你没事吧?”她有些焦切的问,忙拿了干净帕子帮他擦拭唇角。
赵景焕却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如先前一样,还是口中含糊的念叨了一句“水……”
她短叹一声,看样子是先前那口都吐了,他没来及咽下,所以口还是渴的。可她却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敷衍着喂他了。
苏锦墨有些不情愿的将赵景焕的脑袋抱起,垫到自己的膝上,这样便有了一定的角度,不至于再呛。之后她重又将壶嘴递到他唇边,同时劝一句:“赵公子,你别急,小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