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被赵崇慢待,举家含冤,她独自身处冷宫之时,每一个夜晚都孤寂难眠。她缩在地上抠着冷宫的地砖,将它们数得明明白白。
白日也没好到哪去,时常有昔日的姐妹前来“关照”。她明明一日宠也没承,可她们却因着她与赵崇在宫外的那点子过往妒火横生,不依不饶。
漫长又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她想自戕都做不到。她曾觉得那就是人间炼狱。
老天让她重活一回,原以为是打算补偿她上辈子所受的苦,可原来只是笑她眼界浅,要带她来见识下真正的炼狱……
苏锦墨很清楚被带回土匪窝要经历些什么,甚至实际要经历的会比她认知内的可怕还要可怕!
不行,她得做点儿什么……即便是此时,她也不能就这样完全放弃了。
她被扛在那人的肩上,两眼开始四下找寻,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那人右手所持的大刀上。他以为战场打扫完了,于是分外松懈,提着大刀的手就像在提一只烤鸡,轻松又随意。故而在苏锦墨猝不及防的出手抢夺时,他毫无防备,被个小姑娘轻易得了手。
苏锦墨举手就在壮汉右肩上猛砍下一刀!粘稠的鲜血喷薄而出,溅至唇畔,泛着一丝腥甜。
那人右手顿时松脱开来,苏锦墨成功从他肩上逃下,举着刀快速后撤。近旁的小喽啰刚反应过来,就被她随手捡起的一件外罩长网衫兜头套下!丝丝瓤瓤的箍在身上如被网缚,越急于挣扎越挣扎不出。
这回苏锦墨没有半瞬的犹豫,她快速退至橼栏,踩上美人靠就纵身跃了下去,甚至不管下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百花井巷,称不得邺城最热闹的街道,却因着南北畅通,毗连驿道,是旅人商队所必经之路。故而时不时就会有人打马从此处经过,掀起一片扬尘沙雾。
苏锦墨就坠入了这片沙雾之中,迷迷糊糊她的身子砸落在一个的东西上。初时她以为是地面上的石台,可那东西竟会驮着她动!随着凶猛的颠簸,她身子也剧烈起伏,腰腹卡在那的东西上,硌得生疼!
待移出这片沙雾,她终于看清了眼前,卡着她的是一截髹金的精雕马鞍。马儿正狂奔着,长鬃迎风乱舞,夕阳炤燎,映带左右,恍如银丝流泻。
若不是马鬃时不时抽打在她脸上有些吃痛,她定会觉得这匹马儿是天下第一飒爽英武。
苏锦墨姿势尴尬的趴在马背上,脑袋垂落在侧,仅能看见眼皮子下的二尺地界。初时是长街的青石板路,后来经过一片沙砾,现在眼前快速闪过的已是如茵碧草。
马儿疾驰带起劲风,风过草偃,露出北山特有的蔓着地皮疯长的小黄野花。
她猜这已到了北面的山谷地带。
苏锦墨暗道自己命大!原本从二楼跃下时,她还在担心会被早一步下楼的独眼将军劫个正着。孰料竟落在了过路人的马背上,助她逃过此劫。
此时她很想抬头看看这位意外成为她“恩公”的人长什么样,奈何恩公将马催得飞快,她才小小挪动一下,就险些被甩下马背去!于是只得继续保持着原本姿势。
这时头顶传来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再动仔细掉下马被追月踩破肚皮!”
苏锦墨身子一僵,更加不敢妄动。心想这位“恩公”许是脾气不太好,明明是带她出土匪窝的大善人,被他这样一表达倒像他才是土匪。不过她也不会跟恩公计较,毕竟救她于水火,爆就爆点吧,不妨碍声音好听,话也就显得没那么恶毒了。
同时她也听明白一点,这匹宝马的名字叫做追月。
她卡在马鞍里身子不敢动,所幸手可以动动,是以她帮追月挼了挼长鬃,好让它不一个劲儿的疯抽自己脸颊。同时嘴里也没落下咕哝:“追月啊追月,你也是我的小恩公了,一会儿想吃什么样的草只管跟我说,定把你喂得膘肥体壮,让你连驮两人时大气儿都不带喘。”
不知是不是被苏锦墨哄得摸得太舒服了,正一路狂奔着的追月,突然放缓了速度,最后竟停下来了……
追月的主人很是不满的猛振了几下缰辔,奈何这家伙好似有了自己的主意,倔强的将四蹄杵进泥里,不肯继续往前走。勒得烦了,还仰头长嘶一声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