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2 / 2)

碧螺想了想,道:“劫富济贫这等事自古有之,倒也算不得稀奇。”

混迹过江湖的三宝也附和:“是啊,江湖人重道义,有时未必按常理行事。”

道义?听到这两个字,苏锦墨不自觉就联想起昨日叶玉韫所说的,江匪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他们也有他们的道义。想起这套理论,她便觉胃中翻腾。

有一瞬她也恍惚了,问自己是否真有义匪?不过很快她便否定了。

即便那些江匪抢夺财物是劫富济贫,情有可原,可是他们杀人呢?还有要将她卖去青楼呢?这些总无可狡辩吧。

想通此结,苏锦墨不甚愉悦的扭头觑了觑左右,想不到跟随自己这么久的一双忠仆,竟也会是非观念歪到地沟里去!

碧螺和三宝察言观色,知是先前的话不受听把小姐给气着了,互递一眼后,便开始嘻皮笑脸的哄苏锦墨,连道是自己眼皮子浅,让苏锦墨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苏锦墨郁气略消,只是回去的路上,还是对二人进行了一番说教。

末了,又总结性的叮咛道:“总之匪就是匪,都是作奸犯科之徒!只是他们也分两类,一类是没心没肺杀人不眨眼的,另一类是良心被狗啃了一半,还一半时不时发挥下余热,这才行点小善为自己换个心安。可不管是哪一类,他们本质都是犯罪,不值得原谅的!”

受了一路的教,碧螺和三宝早已不敢再乱抒己见,只拼命的点头称是。又顺着苏锦墨的心,将匪徒破口大骂了一通,这才终于哄得小姐彻底消了气,揭过此事。

此次来邺城,原来就为赈济而来,如今米粮发放完毕,苏锦墨也不敢久留。毕竟外祖母家的粮食也不多,自己若再呆下去便要占了别人的口粮。

是以在帮外祖母去送完衣物的当晚,锦墨去与外祖母辞别,翌日天蒙蒙亮便启程回京。

江北水乡多雨且潮湿,街上总是晓雾弥漫,纵是春深,习习晨风自幽帘孔隙灌入舆厢,亦是有些寒气袭人。苏锦墨裹了裹身上斗篷,继续倚着貂绒软靠补眠。

这几日总有各种琐事绊着她,以至于从入邺城就未睡过一个饱觉。回京的路途迢遥漫长,她坐在马车里无事可做,补眠自然成了最好的消遣。

可是她歪着身子睡了一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交替晃过两个人影,一个是叶玉韫,一个是赵景焕。

叶玉韫做为她这辈子的救命恩人,她惦念感激也属人之常情,她还打算回京后在家中设个恩公排位,时常为他上香祈福。

不过也仅限于此。

为报恩赔上自己一生的亏,她已吃过一回了,这辈子不想再吃第二回。

叶玉韫虽看上去英敏任侠,但毕竟仅是一面之识,她对他并无足够的了解,既不知家室,也不知品行,再说未来二人恐是连面也没有机会再见了。既然如此,自然也无需在他身上多生旖旎心思。

至于赵景焕那个业障,锦墨心中则万分庆幸,此次邺城之行未曾与他相遇,那么一切轨迹都将改变,从此他二人再无交集。

这辈子苏锦墨只有两个愿望,一是顺从父母之意,结一门既不算高攀,也不算低嫁的普通亲事,富足且自由的度过一生。二是设法规劝父亲早些辞官,避过两年后的那场无妄之灾。

一切她都已为自己、为苏家规划好,接下来只需按步骤一一执行即可。

接下来,苏锦墨便开始展望未来一家人安稳和美的生活:

每日睁眼,便可穿上当下京都最时兴的面料式样,金瓒玉珥,光彩照人的带着丫鬟去逛街市。那时她已嫁人,有了私房体已傍身,无需再向谁撒娇祈求,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只管掏出银票来买买买!

而父亲辞官在家,也不必每日再将阖府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给皇帝挑毛拣刺,讨是寻非……

想到这些,苏锦墨不觉甜甜的勾起唇角。

此时马车已择山间近道行驶,比照先前坦平的官道略有颠簸,这一颠一颠的倒让苏锦墨想起了小时候躺在摇篮中的情形。彼时她已记事,早不是该赖在摇篮里的奶娃娃,可她顽皮哭着要摇篮,娘亲便找人为她打制了一个大摇篮,晌午小憩时将她抱进去,轻晃着给她讲故事。

就这样晃着晃着,苏锦墨心中略美,靠在车壁上渐渐进入浅眠。

原本她打算借着这丝甜滋滋的困意睡去,孰料下一刻马车猝不及防的蓦然一顿,令得她身子先是惯性的朝前甩去,紧接着又快速向后仰倒!

苏锦墨的后脑勺碰在破邦邦的车壁上,发出“砰”一声闷响,紧跟着人立时醒顿过来,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幽帘。

车子骤然急停,不是与人刮蹭,便是遇到了路障。可她看着前面模糊闪出的一团黑影,有些搞不懂情形,于是干脆将帘幔掀开,探头向外看去。

就在她看清停车原由的那一瞬,整个人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