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殷茵如愿以偿长成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好在有婚约在身,也没人会对她指指点点。
这几年,她看着应珏,半点不敢说出要退亲的话,三年前,在应珏十五岁的时候,殷茵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小孩当时长得已经比她高,听到她说这话,冷着一张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些年应珏也学聪明了许多,再也不折腾殷茵,不和殷茵吵架,生气的时候就一个劲的折腾自己,比如寒冬腊月冷水里泡泡,不着痕迹得了风寒,殷茵见了心疼。
自然打消这个念头。
更因为这些年并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她遇到什么男子总会不自觉的和应珏比较,之后便发现,那人哪哪儿都不如应珏。
他从来都是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功的时候。
无论是考取功名,亦或者,其他。
殷茵的世界里,到处都有应珏的痕迹。
那痕迹捉摸不透,捕捉不到,可它就是存在,如影随形。
今天阳光明媚,殷茵坐在醉月楼的雅间,临窗而坐,将外头的热闹看的清清楚楚,三日前放榜,他成为年轻的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更因为那张脸的缘故,京城里所有的姑娘少妇都疯了!
若非应珏早早定下婚约,只怕这会儿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
可就算应珏已经定下婚约,那些疯狂的姑娘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民风开放,像殷茵这样时常跑出门玩耍的也不在少数,这些姑娘们自然不会矜持。
在她们看来,只要应珏一天没有成亲,她们也是有机会的。
一边感慨应珏早早定亲的同时,一边又开始编排殷茵,“也不知那殷茵到底长得如何,居然能和应公子婚配。”
“听说是个二十有一的老姑娘了……”
殷茵看了眼疯狂围在路两边的人,深深叹口气,“我说这几天出门,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人多了起来,原来是因为他的缘故。”
“小姐,她们那是嫉妒您,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应公子让您今日过来看他游街,您不要下去看看吗?”小丫鬟这么多年已经长成大丫鬟,可脑子这种东西可能是天注定的。
殷茵早已经习惯,“你想让我被那群人给撕碎吗?”
“可是,她们又不知道你是谁,您怕什么?”
丫鬟这么天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想去,我只想在这里吃吃喝喝。”
殷茵及笄之后,便学会了喝酒,殷锡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差点用家法把她的腿给打断,之后罚跪祠堂,可殷茵却屡教不改。
也不知为何这般喜欢。
“小姐,您少喝点儿啊,要是老爷知道,又要发脾气了。”丫鬟忧心忡忡,殷茵笑而不语。
她爹当时因为她醉酒被应珏送回来,这才会震怒,打了她之后又心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最后只能软着嗓音问她能不能少喝点,不要喝醉酒。
殷茵跪了一晚上祠堂,后半夜熬不住睡了过去,丝毫不担心自己,毕竟家里一群女人不会让她冻着。
家里祖宗庇佑,殷茵根本不慌,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爹就很惨,一晚上辗转反侧,天亮了熬了一双乌眼圈来问劝她。
殷茵就觉得,在自虐这件事情上,她爹一直都很有经验,如今早已经不管她喝不喝酒,只要不喝醉,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女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小酌几杯。
只是这事没有给别人知道,算得上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毕竟殷锡当时打她打的那么狠。
“你不要告诉爹爹就好,更何况现在我也喝不醉。”常见累月的这么喝,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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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醉才奇怪。
醉月楼今天座无虚席,掌柜的很有生意头脑,一早就知道今天很忙,特意把分店的厨子全部找回来,力求让所有顾客满意,菜上的很快,殷茵一个人吃着一大桌子菜只觉得挺空虚的。
这时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几个世家嫡女,大概是问有没有人愿意拼桌或者出让雅间之类的,掌柜的好声好气的赔不是,那些姑娘却非要吵吵嚷嚷,最后还来敲殷茵的雅间,因为她的位置最好,靠着窗户,一眼就能瞧见下头的情况。
殷茵皱眉,让丫鬟去把人打发了,自家丫鬟虽然天真了一点儿,可仗势欺人这种事情这些年没少做,自然不会慌外面的几个。
“这里有人。”小丫鬟冷冷开口,“还请你们几位别处去吧,在别人的雅间外面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几位姑娘看到雅间里只有殷茵一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兴奋的光芒,更因为殷茵不喜欢参加任何聚会,他们压根不知殷茵长什么模样。
如今瞧见了,都只当是什么不入流的世家小姐,若是有权有势,她们铁定见过。
“我们几个来晚了,订不到位置,实在是为难的很,不知你家小姐愿不愿意出让雅间,我们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说话的姑娘长得还挺讨喜,圆圆的一张娃娃脸,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
殷茵懒得搭理,示意丫鬟赶人,便又听那姑娘说愿意付殷茵这桌的饭钱,她还想吃些什么可以再点。
殷茵总算是抬起头来,淡漠的扫了一眼,外头四五个五颜六色的姑娘,如今京城的风气这般奇怪吗?怎么小姑娘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五颜六色的锻棍?
这品味还没府里几个姨娘来的好。
“你这是拿钱砸我?让我走?”殷茵端着酒杯看她,清清冷冷的模样让人有些望而生畏,她不过随意一瞥,而后喝了酒杯里的酒。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群人差点看呆。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出门在外,想请行个方便。”娃娃脸姑娘笑意盈盈,外祖家是当皇商的,家中颇为富贵,虽说地位不大高,但是世家小姐多为清贵,这些事情她们不屑出面,只能让她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殷茵看她笑的这般真诚,也没想跟她们过不去,可这雅间是她的,她如今好端端吃着饭被人赶走,这怎么行?
有一就有二,若日后还有人也这么争相效仿,她还吃不吃饭了?
“不方便。我也不想行这个方便。”殷茵冷淡的拒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那几个姑娘开始窃窃私语,声音挺轻,听不太真切,殷茵没多大兴趣,无非就是一些她不通情达理的废话。
几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也值得她通情达理。
那娃娃脸的姑娘却在极力安抚她们几个,心中不屑的很,看着那群世家贵女宛如看一群蠢货,大概是在家里的日子太好过,不知人间疾苦。
她们现在是在求人好不好?
求人就是这个态度?
若非爹娘让她好好和几个人打好关系,她才懒得出面,如今只能咬咬牙做最后的努力,“这位小姐,能让我们在雅间搭一张桌子吗?这雅间的费用我们可以出。”
雅间很大,在放一张桌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殷茵就是不愿意。
她从小就不喜欢有人入侵私人领地,小时候不爱搭理那些贵女,如今也是一样,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就是应珏。
“不能。”殷茵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要打扰我吃饭。”
小丫鬟听殷茵这么说,干脆利落的赶人,娃娃脸的姑娘也识趣,就要离开,却偏偏有人不依不饶,那姑娘年纪最小却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对着娃娃脸就是一顿数落,“你到底有用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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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连个雅间都换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诸如此类的数落,当着殷茵的面。
也不知是不是想她能良心发现让出雅间,可殷茵那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掌柜,把这几个人带走,别搅了我吃饭的兴致。”殷茵只觉得这顿饭吃的非常不愉快,“要吵就出去吵,别在我这里吵吵,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倒胃口。”
那小姑娘似乎一直被人捧着,如今被殷茵数落一通,瞬间炸毛,“你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为何要知道你是谁?我对你是谁没什么兴趣,你烦是不烦能不能快些离开?”殷茵烦不胜烦的撂下筷子,外头这么多人吵吵嚷嚷,如今还有人在她吃饭的时候吵吵闹闹。
当她脾气这么好?
“你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教训什么人跟你有关系?轮得到你来出头。”牙尖嘴利的姑娘从来不好对付,殷茵这些年最烦的就是这种人。
这也是她不愿意去参加宴会的根本原因,懒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怎么?你在我面前吵吵闹闹,影响到了我,我还得对你顺着毛摸才行?你算什么东西?配吗?”
殷茵说话从来都不太好听,只是这些年也没什么人会犯到她手里惹她动气,如今在她眼皮子底下叫嚣,若是还能忍,她也就不是人。
“你!”那姑娘如何忍受得了,宛如泼妇骂街一样的冲上来,若不是身边的人拉着她,指不定要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殷茵懒得理会这场闹剧,让掌柜的把人请出去,掌柜的打开门做生意,哪边都不想得罪,可真的要得罪一边,自然不会选择去得罪殷茵。
只可惜那几个小姑娘却不依不饶的,根本不肯走,娃娃脸倒是很想走,她对看不看探花郎兴趣不大,她爹的官职并不高,她的婚配自然不可能是探花郎。
却也不会是这几位,毕竟应珏有婚约在身,常年流连市井,她自是听说过应珏和殷茵的丰功伟绩,能在绣庄里替姑娘选绣线的男子,不是真爱是什么?
哪有她们几个的份?
几个人吵吵嚷嚷不肯善罢甘休,掌柜的也不能让人把他们丢出去,毕竟是几个姑娘家。
这时候□□的队伍过来,几个姑娘瞬间放弃争吵,齐刷刷趴到窗户边去看,殷茵看的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事?
她早就和小珏儿说好今日回来,若是小珏儿没看见她,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
想到这里她就是一肚子火,“滚开。”
几人根本没听到殷茵说的话,争相的丢了手绢给应珏,应珏看到那件熟悉的雅间没有熟悉的人,脸色阴沉如水。
可□□却是不能被打断,只能眼睁睁的盯着。
小丫鬟着急上火:“小姐怎么办,怎么办,应少爷就要走了。”
殷茵也不知道怎么办,那窗户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她也挤不进去,只能一咬牙往楼下走去,小丫鬟只能跟上。
只可惜楼底下的姑娘们更是凶残。
殷茵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根本没有勇气走进去。
应珏坐在高头大马上自然看得分明,瞧见殷茵急匆匆的身影,总算是有了笑脸。
“小姐,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小丫鬟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命符贴在殷茵身上,怎么办?她也想知道怎么办?
可怎么知道?
“你能不能闭嘴?少在我耳边聒噪,我若是知道怎么办,现在会变成这样?”殷茵烦不胜烦,小珏儿这些年装可怜的段数愈发高,她又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根本招架不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要往人群里挤。应珏哑然失笑。
到底舍不得她这么可怜。
“几位姑娘能不能让一让,我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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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婚妻她,过不来了……”应珏笑的好看,瞬间恍花了她们的眼,在殷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位置,殷茵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是如此陌生。
“小……”熟悉的称呼就要脱口而出,可到底冷静了,知道他如今身份不一般,这称呼不大合适,若是喊应珏或是应公子,只怕是生分。
殷茵踌躇许久,“珏儿……”
应珏听过许多人喊他珏儿,曾经的父母,如今的父母,还有殷茵的爹娘,可从未有一个人喊他的时候……
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酥酥麻麻的,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流淌到心里。
“怎么?你今日要送我什么东西?”应珏坐在高头大马上漫不经心的开口,殷茵不自觉地随着他走,她身上也没有什么手绢之类的东西,原本只是想过来看一眼,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是在非她所愿。
“什么东西你都收吗?”
应珏点头。
对着她伸出了手,那架势像是今天不拿到东西不会散罢干休,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盯着她俩看,看热闹的有,嫉妒的有,殷茵快要招架不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还是多年前的哪一个,五彩的丝线到底值钱,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褪色。
应珏心中惊讶不已,这荷包的意义他们俩曾经有过约定,如今拿出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确定?”应珏神色非常复杂,期盼多年的东西似乎唾手可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确定。”殷茵踮起脚尖,把那陈旧的香囊递给应珏。
双手相触的一瞬间,殷茵直觉的那温热的触觉直接传递到她的心里,陌生的感觉,却让她心悸。
应珏的心情同样激动,也未曾理会是什么大庭广众,拽着殷茵的手就把她拽上马,在一片哗然声当中,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带着她一起游街。
殷茵原本只是想低调的过来看看,之后不知何故发展成为送荷包,送了荷包也罢……
这会儿还陪着一起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