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分化当天(1 / 2)

白枳迎来对他人生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分化。

分化没有预兆。

刚开始,白枳以为自己生病了,感冒、发烧之类的病,但是当非同寻常的炽热席卷了他的身体,他从坐惯了的椅子上倒下去的时候,他渐渐就明白了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用上最后的理智,白枳给川行止拨打了电话,“爸爸,回家……我……好难受……”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在颤抖。

在身体趋近于崩溃的时候,白枳却觉得自己的躯体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他连指尖都蓄满了力量。不像是生病,反而是在破茧成蝶。

挂掉电话,白枳的脑子也被身体的热度冲击,整个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白枳从小早慧,别的小孩的又吵又闹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小小年纪,智商超群,十岁就上了最有名的高中。画画天赋异禀,多少人想要跟他合作,得到他的一幅画。

他是如此早熟,又是如此容易受伤害。

但是他不喜欢表露自己的脆弱。

所以他难得一见的哭泣场面被李轻舟见到了,他才会耿耿于怀。

这样的白枳,现在倒在地板上,抱着自己并没有任何问题的身体,哭得眼泪直流。他长得漂亮,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可以长大。长大后的白枳,跟小时候的白枳比起来,是飞跃性等级的美貌增长。

“呜呜呜。”白枳咬紧牙关,即使他用人生最大的理智为支撑,还是无法抗拒想要哭泣的冲动。

他的内心满是委屈,十多年来的压抑情感全部爆发,揉成一团,化为此刻的眼泪。

川行止开着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甚至闯了红灯。他从在学校赶回家,一打开车门,扑面的信息素就朝着自己袭击而来。

他是beta,还是那种特别迟钝的beta。学校曾经有oga发情期散发出巨大的信息素,许多人被影响,但是他依旧没有什么事,还帮忙去善后。

他这样的beta,人生至今只被一个人的信息素袭击过,那就是白芙。

这是第二次。

那沁人心脾,冷冷的白茶香味让川行止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

打开门的川行止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即就意识到白枳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立刻关上门,进到屋子里面。

“爸爸。”白枳看到了川行止,哭得稀里哗啦。

“等等,等等。”川行止着急地翻箱倒柜,“爸爸给你找药。”

白芙的药放在药柜的下方,川行止拿了药,然后倒了一杯水,来到白枳的身旁。

白枳专门等着他的到来,他看着川行止在他的旁边坐下,他立刻爬过去,趴在川行止的大腿上,委屈地看着他,“好辛苦,身体好热。”

“没有关系,很快就会好的。”川行止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副样子,心疼得快要死了,“来,吃药先。”

就着他的手,白枳将药丸含在嘴巴里。川行止看他把药丸咬住,立刻喂他喝水,让他更容易把药丸吞下去。

吃下药以后,白枳撒娇地蹭了蹭川行止的大腿,然后继续趴在他的怀里。

川行止紧紧抱住白枳,然后抽空发了一个信息给白芙,报告这件事情。

等白芙请假跑回家的时候,白枳已经在川行止的大腿上睡着了。

川行止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白芙。

白芙也一下子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也一起坐在地板上,摸着白枳的脑袋。

春天的雨来得突然又寒冷。

白枳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川行止跟学校请假,整天照顾他。白芙最近也不在外面逗留太久,而是找着机会就回家了。

白枳很累,几乎都在睡觉。

“小柑橘的手机是不是没有电了?”白芙问川行止。

川行止如梦中醒,白枳不常使用手机,所以当他倒下以后,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手机。

“轻舟打小柑橘的电话打不通,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拿悦溪的手机,着急地联系了我的经纪人。”白芙有些恍然,她的儿子,居然真的交到了朋友。

“你回复了吗?”川行止担忧地皱眉,他不知道白枳愿不愿意跟别人谈及他第二性别的事情。

“我说小柑橘最近身体不好,卧床休息中。他的手机坏了在修理,所以没有办法接听电话。”白芙为人很谨慎,“我让轻舟不必太担心。”

“那就好。”

白芙坐在白枳的旁边,握住他的手。

“小时候,我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纪分化。”白芙俯下身体,靠在白枳的上半身,隔着被子感受他的温度。

川行止温柔地看着白芙跟白枳,“想也是。”他遇到白芙的时候,她已经分化完毕了。

白芙叹气,“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是oga,还想着趁没有分化之前,赶紧赚点钱,以后要是身体不行了,就拿着攒下的钱,吃香的喝辣的,好好在家休息。”谁知道她长着这么一张脸,却是alpha,而且还是越工作越精神的体质。

她的青春年华是一段精彩的故事。

时间过去,她在影视圈已经渐渐匿去了从前的身影。

川行止温柔地对她说,“但是你在我的心中是永恒的。”

白芙牵着川行止的手,笑了。

“希望小柑橘早点好起来。“川行止看向白枳。

“一定会的,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白芙气势汹汹地给白枳加油打气。

他们的对话都落在白枳的耳朵里。

自从吃下药以后,他的身体就昏昏沉沉,但是他偶尔会恢复意志,就将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时间。

如流水。

流淌。

等白枳恢复精神的时候,春天的雨要过去了。他的双脚踩在地板上,推开被子,站了起来。

他一下子就长高了一些,尚且有一些稚嫩的脸庞上,五官精致细腻。

最富有想象力的画家,说不定都不能想象这一张脸。

白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头的太阳猛烈。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身。

他的桌面上放了药跟水,以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不需要再吃药了,白枳将药丸推开,拿起水杯。他一边喝水,一边拿起信封。

是李轻舟给他的信。

白枳挑眉,他这段时间没有联系李轻舟。应该说,这段时期他没有一丝余力去做别的事情。

打开信封,是李轻舟写满了两页纸的信,大概内容是说他最近打电话给白枳,但是总是打不通,他不知道白枳是不是出事了,于是就按照白枳之前给他打地址,写了信给他。

白枳给李轻舟的地址,其实是川行止学校的地址。

他应该给李轻舟打个电话,或回个信息,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但是……

白枳抬起手,看着自己舒开了的手指。

“啊啊。”那只修长的手摸到自己的喉咙。

白枳的变声期现在才到来。他之前的声音一直都男女难辨,轻轻柔柔,就像是天间的云一样。现如今,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了,好听,完全不会再被人认错性别。

来自于对性别的焦虑。

白枳深刻地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而面对自己的转变,他最害怕的就是让李轻舟看到改变了的自己。

原因是什么呢?

白枳尚且不能想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信,手臂垂下去。

不过他不希望李轻舟担心自己,于是写了回信,寄到了他的家。

手机扔在一旁,仍旧没有充上电。

白枳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新的自己。

可惜李轻舟不是那种有眼色的孩子,白枳给了他回信以后,他立刻就来劲了,写了许多信给白枳。信里面说了很多的东西,说了自己的学习,说了自己的生活,说了小镇的变化。但是白枳没有什么能说给他听的,他仍旧在焦虑着,除了烦恼,什么都没有。

这样子的白枳,精神感到压力,再一次晕倒了。医生判断,白枳不得不进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所以他跟李轻舟的联系变得更少了。

情况好了一点以后,白枳出院,自己一个人待了一段时间。

某一天,有一个经销画的商人想要见白枳,白枳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于是只能由专人来见他了。

白枳兴趣缺缺,他没有任何的余力去应付别人。

跟他的交流不顺畅,画商只好与他约下个时间见面。

这时候的白枳,已经很久没有坐轮椅了。他自己拿着交通卡,坐着地铁回家。就在他要走进家里小区的门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意外的人。

李轻舟。

他穿着衬衣跟短裤,在他家附近转悠,他偶尔会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白枳知道他想要打给谁,也知道他拨不通,因为白枳的手机关机了。

白枳不知道李轻舟等了多久,总之他现在要走了。

李轻舟转身离开。

白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忍不住跟了上去。

“白先生。”守门的人看到了白枳,想要跟他打招呼。

“帽子可以借我吗?”白枳跟门卫说了一声,态度着急。

门卫一愣,随即高挑的少年从自己的脑袋上把渔夫帽夺走。他把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快步走开。

白枳鬼鬼祟祟地跟在李轻舟的身后。

李轻舟离开他的小区以后,立刻就去搭地铁。白枳跟在他的身后,不一会儿就遇到了汹涌的人群,今天是工作日。

“余叔叔,是我,李轻舟。”李轻舟排队进站的时候拨打了电话,“我的朋友好像不在家,我没有遇到他,我现在就来找你……嗯嗯,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吧……好。”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挂了手机。

他找的人,其实现在就在他的两米后的位置,跟他隔了几个人。

但是李轻舟现在认不出白枳也情有可原。

在他的记忆中,白枳是需要坐轮椅的少年,瘦瘦弱弱、小小只,对于出门有一种抗拒感。

那样的少年白枳,绝对不是那种会跑出来的人。

李轻舟排队进站,发现周围总有人偷偷看过来。

他习以为常,他本来就长得帅气,而且还戴着三个耳钉,被人盯着看是正常的事情。

不可否认有部分人是在看李轻舟,但其实更多的人是在注意李轻舟后面的某个人。

“好漂亮。”

“是男孩子吗?”

“当然是男孩子。”

白枳将帽子往下压,彻底挡住自己的脸。

将脸挡住以后,可以成功逃过一些人的注目礼,但是相对应的,他看不清路了。

白枳艰难地前进着,然后跟着李轻舟通过闸门,来到了地铁。

他们下去的时候,地铁快要关门了,李轻舟快步跑过去,在关门前的一刻进去。

白枳看到李轻舟进站了,慌慌张张。他不够时间跟李轻舟进同一道门,干脆隔着两个车厢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