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一张床上，有一张拱起来的被子。听到了铃声，被子越来越鼓，本来平躺的人慢慢背过身,慢慢在一方被子里寻找一个出口。

裸露的手摸到了手机,随后,手机就像是被猫叼到的老鼠一样，迅速被咬进被子里。

“喂。”白枳微哑的声音响起。

“我明明算好了,现在法国应该是白天,才给你打电话的。”李轻舟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还在睡觉啊？”他笑问。

一只手往上一拉，白枳将被子拉开,上半身出现在空气中。

他没有穿上衣,白皙且紧实的肌肤非常美丽。白枳睡眼朦胧,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钻出去,“这几天有点累,所以睡得多了。”

“是啊,在那里还习惯吗？”

“没有什么大区别。”白枳没有一点感觉,不管在哪里,他也只喜欢待在家里。

他们两个人说着平常的话，似乎也跟平常没有差别。

白枳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重新摔回床上去,闭上眼睛。

“戒指是怎么回事？”李轻舟突然问。

白枳吓清醒了。

李轻舟那边沉默,在等他的回答。

白枳抬起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是那个意思。”他说,“如果你接受的话……结……”结婚。“如果你觉得有负担的话，把戒指放回我的家，或者给子勋就好了。”他说着说着，自己生气了。

李轻舟吐槽，“哪有一个高中生会突然收到一枚那么大的钻石戒指。”

白枳爬坐起来，“哼。”

“谢谢。”李轻舟说。

白枳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说太贵重了，让我拿回去的。”

“很贵重，有负担，但是想要收下你给的戒指。”李轻舟理所当然地说道，“收到喜欢的人的戒指，没有人会想要还回去的吧。”

“哼哼。”白枳的心安定下来，他又重新慢慢落在床上。

“结婚戒指我来买吧。”李轻舟跟他商量。

“随你。”

“但是我来买的话，可能就不怎么贵重了。”李轻舟有自知之明。

“没有关系。”白枳的脸上带着笑，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才冷静下来。

李轻舟继续跟他说，“我去见了你说的画商了，卖了这个价钱，你等等。”李轻舟掏出那一张支票，把数字念给白枳听。

白枳随意地应了一声，其实大概价钱他心里有数，而且早就在邮件里面跟那个人确认好了，误差没有太大。不过李轻舟把他的话记得很清楚，他有提价，价格比他想象中要多。

“秋舫不小心透露你的年纪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当我们是在开玩笑。”李轻舟做事情谨慎，该说的话都不会漏掉。

关于这一点，白枳也不在意，“我知道了。”

“钱我先帮你放着，等你回来再给你。”李轻舟说。

“拿去用吧。”白枳撑着头，“别用太多不就好了。”

李轻舟无语，想把实际的语言化作点点点点点点，“你跟我谈恋爱，又不是给我当爸爸，还给生活费。”

白枳笑了，“我不是跟你谈恋爱，我是准备要跟你结婚。”

李轻舟在那边咂嘴，“说不过你。”

“房子给你，发情期的时候去那边休息吧。”白枳继续说，“但是不可以带别人进去，因为我会生气的。”

李轻舟招供，“秋舫来过一次，因为想要拿我当作业本抄作业。”

“下次不可以了。”白枳强调。

“连秋舫都不可以？”李轻舟稍稍惊讶。他的惊讶明显是装出来的，他只是想要跟白枳说更多的话而已。

白枳一脸别扭，是看不见脸，都可以察觉到的别扭，“那种好朋友间，然后好上了的故事很多。”

“我跟你不就是。”李轻舟明了了。

“你的举例真是非常有说服力。”白枳心悦诚服。

“但是我……”李轻舟着急地说。

“什么？”白枳听到他的话没有了一半，还以为通讯不好。“我没有听到。”

李轻舟大声说：“但以前就算是朋友，你对我而言，也跟别人不一样！”吼完，李轻舟立刻挂了电话。

白枳眨了眨眼睛。

手机那边传来了忙音。

白枳哭笑不得地拨了回去。李轻舟没有接电话，白枳不得不又拨了第二次。在第二次铃声快要停止之前，李轻舟终于接了电话，“喂。”他的声音犹犹豫豫。

白枳在床上笑到肚子疼，“真是不懂你，那句话有什么好害羞的地方。”

“你知道因为你，我从小到大被余秋舫嘲笑过多少次吗？”李轻舟抱怨。

“那不是我的错吧。”白枳靠在床上。

“是我的错。”李轻舟承认，“谁叫你那么可爱。”

“我才不可爱。”白枳抿嘴，因为这个词语感到丝丝不悦。

因为他确实不是可爱的人。

李轻舟在那边笑了，“那你那里很大，也很不错。”

“哔。”

白枳果断地挂了电话。

李轻舟一愣，他拿下手机，然后抬头。

现在正是下午时间段，阳光从窗口投进十八层楼的公寓。李轻舟半躺在沙发上，大拇指摩擦无名指上的戒指，“脸皮也太薄了吧。”他嘀咕道。

风景从绿叶变成散落一地的黄色叶子道路。

下一年就是高三，李轻舟他们放假的时间被缩短。白枳在那边，还没忙完，于是今年都要待在法国。

终于到了放假那天，李轻舟去医院看他的妈妈。

虽然治疗的效果不错，但她还是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了。白枳给她预定了不错的病房，护工每天都会来。

李轻舟坐在黄悦溪的旁边，拿着小刀给她削苹果。他从小到大就会做饭，用起水果刀驾轻就熟。

“小柑橘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今年都不能回来看望我，他说很抱歉。”黄悦溪告诉他。

“是挺忙的。”李轻舟认同地点点头，白枳周末的时候会跟他打电话，汇报现在他在那边的情况。

黄悦溪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点恍惚，“说起来，你是认真的吗？”对小柑橘。

“嗯。”李轻舟肯定地点头。

黄悦溪没有说话。

“惊讶吗？”李轻舟笑着把苹果给她。

“惊讶。”不是惊讶自己的儿子喜欢上白枳，而是惊讶于李轻舟可以下定决心跟白枳在一起，“我以为你会……”黄悦溪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不会跟财富差距那么大的人在一起？李轻舟不喜欢往有钱人身上赶，他很骄傲，但是又有独属于自己一份的自卑感。

“但是我……”李轻舟坚定地说，“很喜欢他。”

黄悦溪笑了，“我也很喜欢啊。”

“不可以，你徐娘半老的，就不要跟我争了吧。”李轻舟嚣张地翘起二郎脚。

黄悦溪想要拿手中的苹果扔他。

“你读完高中，有什么打算？”黄悦溪问李轻舟，“还是像之前一样，打算出来工作吗？”

李轻舟收起笑容，然后微低下头看自己的手，随后他抬起头，坚毅勇敢地笑了，“不了，因为我想要有一天跟白枳在更好的地方相遇，所以就让我继续吧，我会努力的。”

黄悦溪松了一口气，然后安慰他，“妈妈虽然现在躺在床上，不过钱的话……”

“不用了，我会去找有什么学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李轻舟伸了一个懒腰，他也要努力起来了，“所以之后一年，可能不能经常跑来见你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护工在这时候进来，她带了午饭给黄悦溪。

黄悦溪道谢，然后兴致勃勃地打开饭盒，“我被照顾得可好了，你管好自己吧。”

他们两母子，就是以挖苦对方为乐。

有一件让白枳跟李轻舟都非常惊讶的事情，白枳不止忙了半年，剩下的日子还在继续忙下去，总之下一年都没有机会回国。

李轻舟要准备高考，时间也不多，他在这一年非常努力，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发情期有时候情况严重，就跑去白枳的公寓里，顺便在当天给白枳打个电话。

白枳耳尖红红，缩进被子里去了，“大色狼，变态。”

等夏天再一次来临的时候，白枳才竟然发现，夏天又一次来了。

国内这段时间应该是出成绩了吧，白枳想要打电话给李轻舟问问情况，但是李轻舟的手机一直关机。

他皱眉，然后夹着写生簿，穿着短裤，迈步在种满了雪松的道路上走过。

咖啡店里早有人在等他。

“虽然有所耳闻，但是我没有想到白先生你本人原来真的那么年轻。”一个男人站起来，想要跟白枳行贴脸礼。

白枳看着他的脸过来，立刻朝他伸出手。

“哈。”他无奈地笑了，然后跟白枳握手。

他们这一次见面是要谈合作的。

白枳不喜欢说废话，要谈的事情，他早就跟这个人在邮件上商讨过了，今天只是来确定细节而已。谈完后，白枳就准备走了。

“慢步，请务必让我请你吃一顿晚餐。”男人阻止他，“我们还想要跟白先生有更多深入的合作。”

白枳的态度很公事公办，“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男人让服务员把菜单给自己，然后转手给白枳，“如果你可以赏面留下来，我有很多的想法想要跟你谈谈。”

白枳清了一下喉咙，然后答应了。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谈，夜色变得浓厚。

白枳的手机都没有电了。

“我送白先生回家吧。”男人风度翩翩。

“谢了。”白枳一点都不客气。

男人非常开朗，一路上在哄着白枳说话。

白枳面无表情，当他死了。

吵死了。

下车以后，男人坚持要送白枳到他家的门口，“白先生你的才华出众，样貌也是百里挑一。”他对着白枳微笑，姿态低下，在讨他的欢心。

白枳抱着自己的写生簿，在找钥匙，“是吗？谢谢你的夸奖。”他敷衍道。

男人上前一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跟有进一步的交流。”

白枳很冷漠，“如果你还有什么合作方案的话，请详细写下来，发邮件给我。我最近学业繁忙，可能回邮件的时间回有所延迟，请多多谅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笑了一声。

白枳找到钥匙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行吧。”男人不再勉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白枳，跟他来一个贴面礼。

就在白枳想要退后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在白枳惊讶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将他用力一扯，往后拉走。白枳转身，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李轻舟最近大概是没有剪头发，细碎的头发垂下，耳朵上的三枚耳钉闪闪发光。他长得更高了，居高临下，俯视着穿着西装的男人。

李轻舟？

白枳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

“为什么我打电活给你，你都没有接？”李轻舟跟白枳说话，眼睛瞪着男人。

男人看到了李轻舟紧紧抓住白枳的手，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敌意。他尴尬地笑了笑，“呃，那我就先走了，之后如果还有合作，我会发邮件给你打，白先生。”说完，他转身就跑。

他走后，李轻舟回头看白枳。

两人对视，一时无语。

“嘁。”李轻舟闹脾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枳吓得话都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