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夏暖暖会在那个时间段刚好赶到了厉氏楼下,又偏偏刚好看到了曲嫣然跳楼的样子。
比如说,宝宝,还好吗?还在吗?
比如说,公司日后,要往什么方向走,规划呢?招聘计划呢?
这一切她都很有疑问,她都想开口问上一问,但是她看着厉南景的神情,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尖锐的厉南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消沉的厉南景。
你回去吧,公司的事情你暂时放一会儿,今天开始你就放假,等你会回来会有一个新的厉氏需要你操持的。
谭秘书点头,但是没走开,她下意识地觉得厉南景此刻大概也不是很想一个人呆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开口了,他一直定定地看着窗外,神思漫游。
我累了,不想跟他们再这么周旋,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你说,如果从一开始,我母亲嫁给的不是这样子的一个窝囊废,是一个普通的,但是爱她的男人。如今,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趴在了桌子上,可是,人生哪里有可是呢?
谭秘书一言不发,甚至于她都没有把视线放在厉南景身上。她知道,厉南景此刻需要的,不是任何语音上的安慰,他只是想说,只是需要开口。
医院,夏暖暖有些怔楞地看着窗外,好像都快要入冬了。
今天,她在医院外面遇见了一个小男孩,是在要去医院小花园的路上遇见的。
小男孩约莫十来岁的样子,戴着一个帽子,脸色苍白。
她本来没有要上去搭话,但是那个孩子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她没有看,她只是蹲下了身摸了摸小孩的脸。
小孩扑棱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何其无辜地看着她,她摸了摸他地脸,跟夏唯一的脸的触感很不一样,有些粗糙,还有些即将长大成人的立体感。
你叫什么名字?她将他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小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他本来想要塞了纸条就马上走的,可是这个小姐姐好像挺温柔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不可理喻。
他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她,夏暖暖笑了笑,将纸条摊开看了一眼,是谁让你给我的?
男孩摇摇头。
他们不让你告诉我是吗?
男孩点头。
没事儿,我知道是谁了,他们给你的钱多吗?够不够你治病?
男孩儿低下了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难过的事情。
夏暖暖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是在摸夏唯一那样温柔,她甚至还带着点笑容。
男孩觉得恨奇怪,他看过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她失去了她的宝宝,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呢?
夏暖暖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你的病能治好吗?
男孩子又摇了摇头,我得病,是治愈不了的,爸爸妈妈不肯放弃,他们希望我多活久一点,哪怕一个礼拜,一天,都是好的。
嗯,夏暖暖随着他的眼神往远处看,眼神既空荡又辽远,那你呢?是不是不想活?
大概是吧,太疼了,疼起来的时候就想,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出生过就好了,如果我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代价是需要承受这样的病痛的话,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美好
夏暖暖点头,她拉住了小男孩的手,冰凉,坚硬。
但是,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我还是很想活下去,为了他们活下去,呆在他们身边很幸福,但是疼起来的时候我就想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只想着,到底还要疼多久,再也忍不了了,但是你还是会忍过来。无数次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但是还是会过去的。
夏暖暖望了他一眼,他们给的钱,也还不够,对不对?
男孩点头,又摇头,可以用一个月了,也许我都活不过这一个月,大概是够了,对不起姐姐,我很需要这些钱。
夏暖暖点头,没事,如果你活到了一个月,你就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钱的,给到你病完全好为止。
说完,她站起身往自己的病房走去,路上的时候,她把纸条扔了,这个时间,厉南景大概要来给她送饭了。
身后,男孩握着手里厉南景的名片看了夏暖暖的背影很久。那个瞬间,他仿佛从这个姐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坚定的东西。
神,是人心里的魇。人把所有自己办不到的却想达到的事情寄托在了神身上。
事情如己所愿,那就全都是神明的错。
事情如愿以偿,那也便全是神明的保佑。
可笑到连成败得失都不敢但在肩上的,就是人啊。
世间多飘萍,世间多烦恼,世间多小人。你们千方百计容不下人,那么就不要怪别人也容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