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的时候早产,所以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呆了两个礼拜。
医生说过他可能会夭折,母亲很害怕,于是每天都会守在小儿监护室里。
可是即使是那个时候,父亲仍然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有人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思考什么,也没有人清楚那个时候对于自己大儿子的出生,他是否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悦和幸福。
但是这一切的随着厉海东的消失无从所知。
厉南景将夏暖暖搂在怀里,他们一起躺在床上,他低头亲了亲她,眼神温柔不带波澜。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很美好,很漂亮,将家里的一切操持有度,从未让厉海东操过一点心思。但是,这个世上向来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所以,母亲的贤惠乖顺除了让厉海东觉得无趣以外,并未得到一丝一毫的回报。
甚至于,在生我的时候,除了爷爷和阿姨们,父亲没有想要照顾母亲或者是我的一点想法,他只是玩儿,只是花天酒地,身边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
直到周清芳出现,那个舞女,长着一张不错的脸蛋,有一副曼妙的身材。她看着我的父亲,用言语不断地诱导,一点一点地让父亲带着她出现在我母亲面前,然后来到我家,最后逼着我母亲与厉海东离婚。
笑话,厉南景冷笑,我母亲早就不想跟厉海东一起过了,只不过厉海东虽然渣得明明白白,对于发妻,却有着所谓得一种可笑得执念。
我母亲很痛苦,厉海东是她得初恋,她不知道为什么结婚以后厉海东就变了,但是她想离婚,那种生活她过不起,于是,她上诉了,以男方出轨,要求拿走我的监护权。
爷爷不同意,认为我是厉家长男嫡子,于是去劝说厉海东,那天,天气特别好。我记得那天是礼拜天,我和母亲约好了等她从法院回来就带我去地质公园,我买了很多母亲爱吃的零食,换上了母亲给我新买的小西装。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在我的预设里,那也会是很开心的一天,但是,下午的时候,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母亲回来。
我坐在门口,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下山,黄昏来临,彩霞一片一片的浓烈地散发着血红。
九月十八日下午七点三十分的时候,爷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看他,天已经很黑了,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将我将抱起来,摸我的头发。
他说,不怕,就当作这一切都是神明对我的考验,一定要好好长大。
我没有听懂,但是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带我去见了母亲,她除了脸色苍白以外还是那么的漂亮。
那天我没有哭,我握着她的手,还很柔软很柔软,人死的时候,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后来,周清芳就住进了厉家,带来了一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畏惧。他瑟缩着看着我的玩具,第二天,我的玩具就都成了他的。他害怕地盯着我地房间,于是我就得让出我的房间给他住。我不恨他,我只是很想念母亲。周清芳拿走了我的一切,我的衣服,我的玩具,老师给我的阅读清单,还有我所有的家教老师。
她觉得,只要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了厉简薄,那么厉简薄就能够继承厉家的一切。多天真单纯的想法。后来,我烦了她一样一样地拿,于是我把我自己所有地东西都扔在了厉简薄房间里,我让管家整理出了顶楼的一间客房,自此以后就住在客房里,那个房间,只要周清芳进去一步,我就砸烂一次厉简薄的房间。她生气,却只敢暗地里给我下绊子。厉南景笑,她费尽了心思,但是无法改变我厉家嫡长子的身价和血统。
十岁那年,我遇到了许恒。许恒比我大两岁,那个时候在南巷胡同里,他身后跟着两个更小的孩子,眼神瑟缩发抖,对面是五六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他们在抢一份被扔掉的盒饭。
拜周清芳所赐,是她买通了司机我才会被送到这个地方,她以为我一定有去无回了,却没想到自己亲手送了一块宝玉给我。
我躲在墙角看,他保护着身后的小孩,拿着一根跟他差不多高的棒球棍,那些人根本不把一个小孩儿放在眼里。
我给林风打了电话,我知道林风很快就会带人过来,所以祈祷着这个小孩能扛过这段时间,却没想到林风还没到,他就将人全部打趴在了地上。
那时我第一次认识许恒,我问他饿不饿,他点头,我说可以让他吃饱,他就跟我走了,像只小狗,明明比我大,却比我矮,瘦的不成样子。后来我才知道,所有他抢来的食材,基本都喂了双胞胎,自己实在太饿了就喝点水。
我没有把他们带回厉家,只是让林风给了他们一个住的地方,每日都喂饱。有一天,周清芳把我关进了离厉家很远的一个小屋子里,那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三条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的野狗。
屋子不大,我能躲得地方很有限。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收走了,甚至连林风那天都被老爷子叫走。
厉南景望向天花板,神色一片平静地讲述着自己地故事。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大概也就活到这个时候了,奇迹般地他竟然觉得解脱。活着太累了,而且,他太想念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