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暖开门,拉过一张椅子让书见霖坐下。
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的病例,我一会儿可能需要问你一些问题,我们签订了医患保密协议,我遵从协议内容对所有发生的对话进行保密,但是要需要你能够做到所有的回答尽量剖白。
嗯,你尽管问。书见霖坐得端端正正,甚至双手都乖乖地放在膝盖上。
对于妻子的离世,你有愧疚感吗?夏暖暖表情严肃,一边询问,一边用原子笔记录着内容。
愧疚的话,现在是没有的,只是遗憾。我跟我妻子从小就认识,很艰难才走到了一起。但是结婚后,我逐渐发现了我妻子一些隐藏得非常好的秘密,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有秘密。
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爱人,于是我们起了争执,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怀孕。
夏暖暖坐着,眼神并不一直都看着书见霖。她认真并且理性地倾听,但并不给与病人过多地压力。
她向我坦白了一切,然后告诉我这些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我原本是要跟她离婚的,我不介意跟一个人的分开,相比之下我更讨厌欺骗和隐瞒。
就在我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等她签字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医院的彩超照片。那是我和漫漫第一次的见面。知道她有了孩子以后我就让人全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直到孩子出生。
那天我去了,医生说孩子胎位不正,一开始就建议曼夕剖腹产,但是她固执地不愿意,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认为自然顺产的孩子会更加健康。
于是,分娩那天大出血,最后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对于曼夕,我没有愧疚,只有遗憾。遗憾这样的一个生命要因为自己的固执而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也好,她说了,她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有想过是因为你吗?夏暖暖开口,也许是因为书见霖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她反而有些重视。
大概是有一部分因为我的,但是命运最终都在自己手里,只是曼夕自己选择的,劝告多次无果,她就是这样任性的人,觉得只要你能够关注她,那么她就可以做任何事,不付代价,也不计结果。
书见霖难得地没有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反而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夏暖暖有些奇怪,给她送来的病例本上只列举了几个跟书见霖有关的人名,其他一概没有。是他从来都没有在阮医生面前说什么?但是看着书见霖的状态和这本病例,怎么都更像是第一次来看心理医生。
怎么了?书见霖看着夏暖暖反复地翻着没几页的病例本,顿时心下有些心虚。
没事,你继续说,抱歉,打扰到你。
不会,漫漫出生的时候,就是我的女儿,叫书漫漫。因为曼夕在孕期抽烟喝酒的,导致她一出生就要比别的孩子更加虚弱。她在医院里戴了很久,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大哭大闹,她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只小小得宝宝,圆圆得眼睛一直都在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她在观察这个世界。那个时候她的心肺发育都不是特别的好,时不时就需要做插管来帮助呼吸。
很煎熬,但是小家伙撑下来了,非常健康地,可爱地跟我回了家。
但是经常生病一天都不省心。我找了很多人来照顾她。营养师,私教,早教老师。好不容易给她喂胖一点,过几天一准就生病。
就这么坎坷地成长到了五岁,前段时间她生了病,急性白血病。
她躺在病床上,就像很小的时候那样,用力地呼吸,苍白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她说,她想要去找隔壁家的哥哥一起吃冰淇淋,还想跟哥哥一起去游乐园玩。
我答应了,也打算过两天她身体稳定一点以后就带她去。
但是,她没有熬过那几天,只是越来越差而已。
我没能把她带回来,书见霖停了停,把左脚搭在了右脚上,我没有能力把她带回来。
夏暖暖起身,从一旁的木制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非常柔软的类似小沙袋一类的东西递给了书见霖。
捏着它。
书见霖乖乖地将沙袋捏在了自己手心里,一捏一捏,再捏了一把。
人来到世上是有选择的,选择什么时间来,什么时间走,然后待多久。
漫漫是一份礼物,她来到你的身边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彼此都很需要对方,选择离开也只是另一种生活的方式,她来过,只要你还存在,她就永远都会存在。
你只是你命运的主宰者,但是你不能够主宰别人的宿命,不是你的能力不够。夏暖暖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你是第一次来吗?
书见霖摇头,之前都是在阮医生那里。
夏暖暖点头,阮医生并没有对你的情况做详细的记录,我就当作是全新开始。愿意尝试领养一个孩子吗?
书见霖看着夏暖暖,脸色稍有不霁,什么意思?
漫漫的存在无可取代,但是你需要活着她才会存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接受生活给予你的新的希望。
书见霖笑,脑海里瞬间跳出了厉萌萌的画面,那天他在花园看到了厉萌萌的背影,她穿着小裙子,踮着自己的脚尖,那一瞬间他甚至要以为漫漫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然后就是小孩笑起来得模样,小孩儿靠在自己身上得模样,甚至是乖乖让他给她扎头发得模样。
如果上天真的是对他垂怜得话,那么萌萌就一定是老天再次送给他得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