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伤……是你做的？”他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个女孩拥有的根本就不仅仅是医学的天赋。她身上存在着某种非科学能够解释的能力，可以连那些旧伤都一并治好，这样的能力远比一个普通的医学天才有价值得多。

也远比一个医学天才危险得多。

这份能力一旦落在了坏人手中，他不敢想象，自己要面对能够迅速疗伤的敌人的场面是怎么样的。

“你能够做到这种事啊……”

“够了！”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也抽了出来，上膛的枪口指向了他，尚未成长起来的纤细身子颤抖着，手却很稳地握着枪，“够了！别再说了！”

虽然在颤抖，确实很标准的军制式姿势，这更加肯定了降谷零心中的猜测，那就是曾经牺牲掉这个女孩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官方组织。

“晴子……”

“我知道你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晴子退后了一步，“但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不会再使用能力了，所以，就算你想利用我来做什么也不可能做到——不要过来！”

想偷偷往那边移动的降谷零被迫停了下来，女孩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他不敢太刺激到女孩，倒不是怕晴子给他一枪，他觉得晴子不会这么做，反而怕晴子把枪口转向她自己。

“我不会做什么的。”他微微抬起双手示意，“冷静一点，晴子，我不会……”

“骗子。”晴子咬牙，“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你会注意安全，但你还是差一点就！如果我没跟过来的话，你已经！”

降谷零被她吼得一愣：“呃，对不起……我……”

“是因为我，对吗？”晴子的声音颤抖着，“是因为我能帮你包扎，你才这么乱来的，对不对？因为觉得我能处理好伤口？因为觉得只要能回去就没关系？”

降谷零没敢接话，因为他否认不了，有这样一个可靠的小医生在，确实让他在不少地方选择了更加冒险的方式，现在看来，这才是小医生最担心的事情。

“所以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再也不会了。”晴子深吸一口气，又后退了一步，“我早就该明白的，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它无比脆弱，一旦拯救生命变得简单，人们就会越发变得不珍惜生命，生命就会变得廉价……今天你只是在轻视自己的生命，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的，是任何人的生命……所以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降谷零下次再敢冒险，她就像是之前救萩原研二一样，去他面前替他死去再活过来，就这样重复也没关系，但她不会再对别人使用异能了。

“——廉价的，可以随意去牺牲，去承受伤害的生命，有我一个就够了。”

“不是这样的，晴子，不是这样的！”察觉到女孩的思维钻进了死胡同的降谷零有点着急，但碍于晴子拿着危险物品，只能悄悄地挪动脚步，“听我说，晴子，放下枪……”

“我不会，再用能力了，所以如果我开枪，你可能会死。”晴子又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不要再向前了。”

“听我说，晴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生命不会因为被拯救而变得廉价。”降谷零一边说着，一边读着女孩的表情，趁她不注意继续悄悄靠近，“是我的错，没有珍惜你的劳动成果的是我，你可以责怪我，但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这样。”晴子缩了缩肩膀，“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我存在，你就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冒险。”

“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帮助我，这绝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因为你的存在就太过大意冒险是我做出的错误选择，是我的错。”降谷零反驳道，“这绝不是你的错，我保证。”

“生命是宝贵的，我知道，我绝对没有轻视生命的意思！”他诚恳地看向了微微颤抖的女孩，“是我太……太冒险了，我太相信自己的实力，才会发生这种情况。我并不是绝对正确的，这都是我的错，绝不是你的问题。”

“可是……”

“关于你那天的所说的，我也想过了，晴子——我绝不会用正义和目的来标榜我所做过的事情。”见晴子动摇，降谷零又前进一步，“我不是绝对正确的，或许为了某些人而牺牲另一些人这种说法，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有时候我们只是别无选择。”

“别说了……呜……”晴子颤得更厉害了。

“但是无论何时，救人都是不会错的。”降谷零向前踏出一步，距离女孩已经很近了，“你所拥有的想要拯救生命这样的愿望，才是真正正确且珍贵无比的，晴子。”

“你……”大概是他已经靠的足够近，晴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后退了一步，而降谷零也看准时机冲了上去。

——他应该首先夺下女孩的枪。

但这次，他无视了枪口，一把抱住了晴子。

“说了这么多，我真正想说的还是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对不起……”他把小姑娘摁在怀里，“我不会再这样冒险了，对不起……我会努力珍惜被你救回来的这条性命，所以原谅我可以吗？”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怀里传来：“你保证？”

“我发誓。”降谷零回答，轻轻梳理着女孩的头发，“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为了晴子，为了景光，为了那些可能会因为他的死而悲伤的人，为了他的任务，也为了他自己，他都要努力活着。

生命本就应该是珍贵的。

“话说，这把枪结果根本就连都没有装上啊。”随意抛接了一下空壳的□□，降谷零看着晴子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用完了。”晴子别过头，“反正你又看不到，我用左手堵住下面的开口了。”

“所以，晴子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对我开枪吧？”降谷零得寸进尺地凑近了一些。

“……要是有的话我当然会开枪的。”晴子嫌弃地推开他，“谁让你突然冲过来。”

“好吧好吧，看来我捡回一条命呢”降谷零只好委屈地退开了一点，“那可以原谅我了嘛？”

“……不可以，除非你答应我对所有人保密。”晴子一脸冷漠。

“连绿川也不说吗？”降谷零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晴子会更相信景光一些，结果也不想让他知道吗？

“……”想起诸伏景光这个本来会为了保密而的家伙，晴子就心里冒火，“绝——对不行。”

“好吧好吧，我发誓一定会保密的。”听出她语气不对的降谷零立马抬起右手发誓。

沉默了一会儿，晴子再次跟降谷零确认：“……你答应过，不会再乱来，不会再不珍稀自己了哦？”

“嗯，再也不会了。”降谷零苦笑，看来自己在小姑娘那里的信誉度也不高，“对不起，原谅我吧。”

晴子不太相信地打量了他一遍，才小声回答：“……好吧。”

“要我送你回去吗？”降谷零提议。

“不用！我知道怎么回去！”晴子立刻跳了起来，“你还有要做的事情吧？别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总觉得不直接用青雾的外挂传送回去，绝对会出大事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有秘密，不过我不会问的。”降谷零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我相信你，去吧。”

“那……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晴子最受不了他这么说话，赶紧抱起在旁边打起了瞌睡的苏格兰猫，逃跑似得走了。

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降谷零笑了笑，伸展了一下胳膊，一边弯下腰收拾地上的种种痕迹一边自言自语：“得把痕迹清理干净才行啊……嗯？”

在草丛里，被枯叶掩盖的地方掉落着一个，刚好契合那把空壳□□。

降谷零把它捡起来，发现里静静地躺着两枚。

“……那孩子，还真是不坦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