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图案是……”
“这个是我在课上摆的啦！真的是，你知道吗，我可胆战心惊了，而且还弄得一手油。”羽小声说着，同时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你是说……你这是上课弄的……而且……没洗手还没带手套？”
“对啊！”羽一脸天真的回答到。
“我突然就不想吃了……”
“诶呀，好啦好啦，不要任性嘛，你看着这个图案有什么感觉吗？”羽说着，把那个饭盒又举近了一点。
有什么感觉？小狗弄得惟妙惟肖生动活泼出神入化得其神髓刻画入微神乎其技叹为观止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笙的大脑一下子飘过了一堆形容词，但是他发现，这全都是敷衍和客套的表现，这是一次实验，要的是所有切实的数据。
“没感觉。”他依旧回答了这句话。
“没有感觉吗……嗯……是因为不是活物还是什么吗……”羽摸了摸下巴“那你觉得现在的天空怎么样呢？”
笙抬起了头来，天空，一如既往的黑暗，云层像是一层天花板一般遮盖住了通往宇宙的视线，压抑，沉闷，如同一只掩盖住口的手一般令人喘不过气。
但是……这次，他的眼中只看到的是一片黑白灰的拼接，如同碎块一般拼插而成的天空。
“没有感觉……”笙抬着头又看了一会，随后底下了头来。
“不应该啊……你不是说你对天空感兴趣的吗？”羽皱着眉看着笙，仿佛是他的错一般。
“我觉得，可能是太过具有目的性了，这样子带着目的性去感受，反而什么都感觉不到。”
“也就是说，带着目的去找感觉反而没有办法好好感觉吗？”羽在那个小本子上又记录了起来。
“这样的话，声音也就不用去试了，试了估计也是白试。”
羽把本子放了下，拍了拍自己一边的座位。
“过来，一起吃饭。”
“为什么要挨着做。”笙的目光瞬间冷淡了下来，因为他又看到了对方那个一出来准没好事的笑容。
“因为我爱你啊！”
羽一个字一个字吐着，特别是在说“爱”这个字的时候音拖的尤为悠长，笙的鼻子冷哼了一下，目光中满是厌烦。
“爱爱爱，爱到底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你这个只有爱的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羽的眉毛挑了一下。
“何出此言？”
“你对着我说了不止十遍这句话了，我对你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你的爱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接纳，这和没有爱又有什么区别？”
羽听着愣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她的目光变得特别的柔和。
“有区别的哦，有区别的。”她看着笙那漠然的嘴脸，微笑了一下“知道吗？虽然你一次又一次对我说着‘没兴趣’，但是，我依旧爱着你，爱，是一种毒药，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爱，是一种培养，越是难以得到，越是让人深爱，每次你的拒绝，都让我更期待你说出那句我所希望的话语，就像是童年对父母的依恋一样。”羽说完，舒了口气，又笑了起来。
“你随意吧，我没太大兴趣，但在我能感觉到之前，我不会再对爱做任何的评价。”
笙说着，拿起来了盒子里的一个紫菜寿司咬了一口。
“你尝尝我这个小狗吗？”羽诱惑似的端起了另一层盒子。
“不尝”笙果断拒绝。
…
“沥沥沥……”
雨，毫无征兆的打落在了黑色的塑胶公路上，让那一条条公路颜色又深邃了一些，树叶像是在感谢着这场雨的降临一般，将空气中的湿度充斥到了极致。
雨天……笙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雨天却是仅次于晴天的稀有，其余的，全都是这样的阴天和少云的阴天交错，而最近，少云的阴天都有种销声匿迹的感觉。
笙撑着伞走在雨中，除了身旁的少女，所有的人都在雨中愈发的模糊起来，红绿灯在雨中闪烁着模糊不清的光芒，仿佛世间，除了二人之外再无真实。
“喵～”
一声细微的声音在接连不绝的雨声中却被笙的耳朵捕捉了住，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羽的脚边。
“笙……笙！有小猫！”羽是在感觉到脚边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剐蹭后才发觉过来，她急切的叫着，同时下意识往笙的身边靠去。
这只小猫却不像是别的小猫一样受到惊动后立刻跑了开，那一朵蘑菇离开了它，将它那瘦小的身形又暴露在了弹雨之中，它抬起了瘦弱的四肢，又向着羽靠了过去。
“它很喜欢你的样子。”
笙说着，蹲了下来，这时，他才仔细的看清了这只猫的样貌。
他是一只算不上漂亮的猫，身上大部分都是灰色，身上的图案杂乱无章，毫无美感可言，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脸眼角一直沿着脸庞刮到下巴的位置，显得有一点恐怖，此刻，这样的一只生物在蹭着羽的脚踝，笙却感不到任何的违和感。
“小猫，你从哪里来啊。”笙一边伸手一边轻声说着。
羽的眼皮跳了一下，第一次，她看到了笙流露出了这样子的语气，像是在关心一般，有点生硬的柔和感，那一点生硬，羽也感觉出了那是什么。
他是不带有任何爱的关心，纯粹的出自兴趣。
但是下一秒……一切的关心都从那冷漠的眼神中消散了去，那在雨中飘然而起的一线血丝，以及那一声声低沉的而又尖细的猫叫。
他是笙，一个失去了爱的人，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东西抱有爱心……以及怜悯……
“不要！笙！”
那一声惊呼被雷声所掩盖，白光过后，只看到的是掉落在了一边被雨冲刷着的伞，那鲜红的伞面，如同笙手上流淌的鲜血一般鲜艳。
他的面前，是一个颤抖的身影，身影下面，是一双充满着警惕之意的目光，羽的身形颤抖着，夹在了笙手中那把美工刀和猫的中间。
“不要……不要笙，求求你……它不是故意的……”
“别挡我。”
冷漠的音色像是宣判一般响起，笙的目光冰冷的像他手中的刀一般，寒冷而又无情，他是没有怜悯与爱的人，他是个不会手软的刽子手。
羽的头抬了起来，充满恐惧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绝望，她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砍我……砍我吧……”她低声念着“我是失去恨的人……我不会恨一切……更不会恨我所爱的人……但是，它我所爱的人喜欢的事物，我不想让他那零星的兴趣再黯淡下去，所以。”她的头抬了起来，但是，那坚定的目光仅仅存在了一刻，便消散成了无力的绝望。
“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的伤口……”
“……”
笙的眼睛缓缓闭了上，此刻……他究竟在想着什么，在那短暂的十三秒内……他的内心，是否有着一秒将他的心从无爱的深渊救赎出来。
假若有一秒的话……
世界……早就得到救赎了吧。
“如你所愿。”
冰冷而又无情。
那是笙给她的第一个诺言。
…
染血的美工刀……像是钥匙一般，转动着记忆的齿轮，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回放在了眼前。
刀，猫，血，人，恨，五个字在这只见不断的重叠和闪动，将记忆的片段连接。
“所以……你是说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事？”
羽说着，用纱布在自己的右手上又缠了一圈，已经被止住的鲜血依旧将纱布渗透出了些许深红，笙仰头坐在椅背上，目光带着些许空洞。
“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件事。”
羽的目光垂了下来，将医药箱合了上。
“不记得了……吗？”她喃喃着。
“突然想起但是从未见过的记忆……引发一切的恨意……失去了爱的人……”
“嗯？”
“失去？”
羽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将腿上的医药箱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惊的猫一下子从椅子边上跃到了一旁的矮柜子上。
“怎么了？”笙看着羽这个样子，眉毛也是一皱。
“笙，我爱你。”羽突然一脸认真的说到。
“你突然搞什么……”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爱你，我们结婚吧。”羽继续说着，依旧是一脸严肃。
“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管那么多，回答我。”羽突然大声的呵斥到。
笙难得的愣住了一下，随后他叹了口气，又变成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我没兴趣。”
“为什么？”羽突然焦急地来了一句。
“因为我是个没有爱的……”
“不。”
不等笙说完，羽却是将他打了断，笙看着羽，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不是没有爱。”羽笑着说了句。
“你只不过是忘记了什么是爱。”
“你，是个忘记去爱的人。”【3g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