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仗义每多屠狗辈(1 / 2)

青石胡同,古瓦深巷。

窒息的腥臊气味扑面撞来,恶心不已。

漫天蚊蝇振翅,吱吱嗡嗡,叫喳得人心烦意乱。

“仙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叶落水皱起眉头,自小在青瓷镇长大的他,自然知晓,再往前去一条胡同,便就是百老汇。

出了名的腌臜之地。

仙师走在前头,手中的扫把如今倒成了驱赶蚊蝇的好帮手。

“狗市。”润九烦闷吐出两字。

“仙师,咱们上狗市做什么?”叶落水自然知晓前方是狗市,只是不明去狗市的意图。

“买狗。”润九淡淡两字。

“仙师,咱们买狗做什么?”叶落水疑讶起来。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很遥远,步行不至,只能靠它。”润九如是说着。

拐过巷口,

来到狗市。

蚊蝇扑天,臊腥冲鼻,污血漫流,腹脏狼藉。

“噫!真腌臜!”叶落水捂鼻子叫说。

他抬头看仙师。

仙师俊眉拢皱,面色深凝,每一步都踩得特别谨慎细致,生怕鞋底多沾惹上一丝尘灰。

“仙师太爱干净了。”叶落水呼了一息,再看自己身上蓝衣,早已秽臭不堪,斑斑污点,鞋底之下根根碎肠异物,一脚下去,‘叭吱叭吱’的破裂声响打起,恶臭气味撞鼻扑来。

而仙师雪白长衫之上,依旧一尘不染,美如画卷。

润九摇头苦笑,许久,才烦闷吐出三字:“脏…死…了!”

……

“屠夫,来只狗头。”有声音打起。

“稍等。”仅是两个字,有若沉雷劈空。

那人四十来岁,五官刚毅,浓眉大眼,面色微红,肤若铜色,一件赭石大褂衣覆在浑硕的躯身之上,金刚手臂,雄武有力,腰间左右各别着利器,一把剔刀,一把剐刃,寒光闪烁,冽冽生威。

他将狗头一提,从铁笼里揪出一只大黑狗,接着挂于上方铁钩之上,黑狗一声痛呼,四脚蹦摆起来。

“畜生,你还敢动。”那人啐了一声,手中剐皮刃一剥,随着‘吧啦啦’皮肉脱离的声音打入耳来,一张从头到尾完整无缺的狗皮便就轻而易举地褪了下来。

狗皮虽是褪了下来,狗却仍是活着的,凄冷惨嚎,四脚痛摆不休。

“嗬,你这腌臜倒还硬挺!”

尖刀一捅,顺势一拉,‘哗啦啦’肠肚淌流下来,跌落一地。

“咦…”叶落水猛一啧牙,捂眼不忍直视。

“狗头一颗,一两二。”那人将狗从铁钩上摘了来,往砧板上一丢,手起刀落,狗头往买客面前一抛,躯身往箩筐里一甩,两把利刃顺势往腰间一插,麻利如风,一连贯动作连眨眼功夫。

“救——命!”一道惨嚎突兀炸开。

人流崩炸开来,鸟兽四散。

不知从何处蹿将出来一只斗犬,壮若牛犊,凶比柴狼,眨眼便扑翻数人。

獠牙下,一名秀才模样青年,撕心裂肺惨嚎。

“嗬!孽畜,倒是胆子飘了,人畜不分!”

那屠夫暴喝一声,跃身跳出铺来,手起刀落。

电光火石之间,血溅长空,盆大的狗头‘咕噜噜’地滚往了买客脚边。

斗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下那秀才惨嚎不止,推开了无头斗犬,爬出血淋淋身子,屁滚尿流逃窜。

“买狗头的,再送你个大头。”屠夫道了一句,随手一提,百十斤重的斗犬,有如拎雏鸡儿之般,随手一丢,已是数十丈开外。

那买客哪里敢要,脚边那盆大的狗头早已吓得他魂飞魄散,嚎了一句,便夺路而逃。

“别驾好刀法。”润九抚掌沙哑笑说。

“哦?这位先生是要买狗?”屠夫眯眼打量他。

“正有此意。”润九点额。

“先生买狗用于看家护院呢,还是吃食?”屠夫问了一句,边说,一脚脚拨开了狗笼铁门。

笼中,数十只犬群咕咕呜呼,争相扑出铁笼,撒地打滚,相互戏耍。

黑、黄、白、花,高、壮、硕、猛,品相倒也一应俱全。

“用来骑的。”润九淡笑四字。

“狗也能用来骑?”屠夫闻言心里一怔,却并未开声,仅是眯眼盯着眼前怪异年轻人看。

古人云,骑龙,乘凤,麒麟为驾,朱雀为骑…

这…骑狗?

当真是千古绝唱!

“先生果真好雅致!”

屠夫笑说一声,再次眯眼细致打量他,对方神姿非凡,仙貌飘然,心想,此人必定绝非什么乡野凡子,樵田桑木,开口说道:“先生索要之物,我这里怕是没有,不过先生倒可移步它处瞧瞧。”

“哪?”

“犬擂。”

……

犬擂,就在狗市之后。

那里是斗犬之所。

斗犬,

初为大宁皇庭观赏节目,帝都长陵里的达官贵人甚为喜好。

青瓷镇,历来为大宁皇庭贡烧献陵祭瓷,千年岁月,往来青瓷镇的商贾巨豪,官宦世家络绎不绝,斗犬之风也随之传入小镇。

风靡一时。

“快!咬他!上呀!快上!”

“嗬!咬它脖子,别松!咬它脖子!”

“叱,怎么搞得嘛,能不能中点用?”

“畜生!你今日若要输了!老子待会就送你上狗市剐皮去!”

擂台之上,两头斗犬争相扑咬,揪斗不休,皮开肉绽,污血淋流。

看台之下,观客们兴致勃然,有喜有悲,叫声不绝,激怒,高昂,咆哮,愤岔,叫骂…犹如滔滔浪潮。

“别驾莫非是要给我推荐这斗犬不成?”润九拢眉看着揪斗着的两只硕大如牛犊的斗犬。

“这斗犬壮若牛犊,力大无穷,先生若看不上,那就别无他法了。”屠夫略是遗憾道。

“敢问别驾,此间可有一只白色小奶狗,额上生有一犄角。”润九如是说道。

“有倒是有…”屠夫皱起浓眉,许久才说道:“不过它实在太小了。”

既然是要骑,必定得是雄如烈马,壮若牛犊。

而他所认知的那只小奶狗,仅有狸猫之般大小,捧在怀心都给怕挤伤了。

如何能骑?

“劳烦别驾领路。”润九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