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要给令千金批命么?”镇一法师脸上笑容不变,摇头道,“像您这样的积善之家,何必窥探天命,走吧走吧。”
镇一法师什么都没说,可这话的意思就等于重台一辈子能够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戴老太太顿时垂下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笑着推重台,“快谢谢法师。”
重台郑重行礼,“多谢镇一法师。”
戴老太太随后吩咐:“重台先出去玩一会吧,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同法师商量。”
“是,祖母。”重台起身离去。
戴老太太转头和镇一法师说起孙女婚事困难,把戴玉林跟她说起过的几家男儿利弊讲清楚,苦恼道:“其实闹到现在,重台需要找个上门女婿的事情京里各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我们戴家看得上的,人家根本用不着儿子做上门女婿。原本勤快上门,有意与重台做亲的几家,更是借口‘进学’、‘生病’,躲得远远的。您说这算什么事呐!”
“重台现在还没满十二,家里不着急,人选可以慢慢挑。但老婆子想请法师帮忙出个主意,让人把视线从重台的婚事上移开。”
镇一法师认真地盯着戴老太太看,面色变得十分微妙,停顿片刻才说:“老夫人只想世人关注的事情从小姐婚事上移开?那倒不难,此事很快便能迎来转机,老夫人无需为了此事担忧。”
“那可真是太好了。”戴老太太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脸上忧虑之色大减。
于是,她错过了镇一法师眼中微妙的同情。
镇一法师的房舍外,重台自打戴老太太交代她“出去玩”,就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自己跟着听了,她领了海清、海波两个去洪福寺前门赏花。
洪福寺僧人与外来借住的院落之间的通道里种满了昙花,如今正值六月中,已经到了花开时节,重台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惦记着再过来洪福寺赏花,现在有机会,她马上过去蹲守,生怕错过。
送重台过来的道墟正指挥几个比他高大强壮的僧人搬东西,见到重台赶忙行礼,顺口说:“戴姑娘小心些,一会薛家车队过来借宿,住在妙果院隔壁的碧光院,听说连带上丫鬟婆子小厮下仆总共有百十来人呢。千万不要冲撞了小姐。”
“多谢道墟师父提醒,我就在这里站着等花开。”
“那好。”年轻僧人点点头,指了个年约五六岁的小沙弥,吩咐,“道严师弟,你在此陪着戴小姐。若有过来,帮着指指路,别扰了戴小姐赏花的雅兴。”
“是,师兄,道严明白。”小和尚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承诺。
道墟与重台道别后,又带着僧人们来首跑了两趟才彻底离开。
重台是戴家唯一的孩子,她作为独生女儿,下面自然没有弟弟妹妹,平日里和几个族兄接触,也被当成小孩子,甚至连房中服饰她的丫鬟也一个个比她年长。
这么圆滚滚的小孩子重台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她看着那颗长着青色茬儿的秃头,手心发痒,忍不住和小和尚搭话:“小师父今年几岁了?”
小和尚仰头看向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重台,表情严肃的后退散步,“施主有礼了,小僧五岁半。”
“那小师父读了几部经书了?平时做些什么呀?”
重台努力找话题,小和尚看着她的眼神却越来越防备,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小和尚猛地捂住秃头,提高声音严词拒绝:“不可以摸头!说什么也不能摸头的!”
“哈。”轻柔细软的笑声冲回廊外传来。
重台垫脚去看,通过垂花门见到一张细眉凤目的好颜色。
房中女孩看着与她年岁相当,神色婉转,对上重台的眼神羞涩的垂下头,红了耳朵,没多一会,她又抬头重新露出笑容,对重台点头致意,态度十分友好。
重台虽然换回女装,却依旧是一副男孩做派,当即拱手向房中少女行礼。
“大姑娘身子可好些了?老太太担心您晕车恶心,让我过来送一碗酸梅汤——你们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若是让大姑娘吹风受凉再病了,仔细你们的皮!”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絮叨着放下酸梅汤,走到窗边,一眼看到俏生生站在窗下的重台,猛地停住呼吸。
老嬷嬷死死盯着重台,在少女变成疑惑的目光中失声惊呼:“姑娘,您回来了!夫人前些日子还梦见姑娘了!”
无论屋里还是屋外,都被老嬷嬷的举动惊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