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承担得起学习成绩造假被送回家的代价。

几乎没经过思考，戴秋阳就选择留在京城去药铺当学徒，见识人间疾苦。

戴玉林当药铺里不少被赐了戴姓的老仆，再来一个姓戴的半大孩子，也没考虑过戴秋阳是戴玉林的族亲。

戴成安失去身份的光环，自然也就没了任何优待，被喊着早晨四更起，背诵医书、切药材。等早晨喝一口薄粥，就被管事再抓着去煎药。午间自然也没了歇晌的机会，他只能一边点头打瞌睡背书，一边跟着老师傅们炮制药材。到了晚上擦洗地板、抱着沉重的木板合拢药铺大门，才有机会吃一顿不见油水的晚饭。

从富贵乡打回原型不过如此。

戴秋阳足足过了三个月这样的生活才明白过来，他自己家境贫寒，若不是有族叔戴玉林的支持，他本就该如此生活。

成长只在一瞬间，戴秋阳忽然懂事来，再不是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戴成安潜心在药铺中学习，倒是很快展露出学医的天分。

短短两三年的功夫，他已经从最下等的学徒，成了药铺中可以看看寻常病痛的小大夫了。

照着戴秋阳的成长，再跟着戴玉林出诊学习个十来年，他就能够出师，自己开间铺子顶门立户，给带人过好些的日子了。

可惜人总是贪心的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接到戴秋阳回家报喜的信件后，张婶娘非但没觉得儿子出息了，倒认为戴秋阳是“从嗣子候选人中落选了，要被戴玉林随便打发走”，一激动联合了另外几家亲眷跑来京城里闹事。

张婶娘来戴府闹腾许多次了，来来去去只有这些话。

她自己没说烦，重台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重台轻巧得屈膝给戴老太太和戴夫人见礼，随后不给张婶娘一个多余的眼神，借着自己还是一团孩子气得模样，挤到戴老太太身边，坐进她怀里。

重台仰头眨巴着黑白分明得大眼睛问：“祖母，我回来晚了，没有耽误去洪福寺的行程吧。镇一法师今日有讲经得活动呢？您都盼了好久了，可千万不要因为我错过，孙女要是耽误了这件大事，会心怀愧疚得。”

“快谢谢你张婶娘，如果没有她拉着我说家常，我现在肯定要训斥你耽误事情了。”戴老太太点了点重台微翘的鼻尖。

她笑得温和，嘴里话可一点不客气，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张婶娘没眼色，瞎添乱。

这位镇一法师是京中的传奇人物。

天下大乱时候，镇一法师四处游历，劫匪看他一个白白胖胖当和尚，当他是肥羊，跑来打劫。

镇一法师靠着一双肉掌打趴下三十几个劫匪，捆成一串拉到最近当村镇，请里正帮着送去官府处置，结果还没进村子就看到在乡间务农的今上。

镇一法师问今上满身紫气、身绕双龙，为何还不将天下取回来？

今上当时只当是神棍说的笑话，没搭理镇一法师，结果后来天下大乱，日子过不下去，今上只能带着兄弟们举旗造反，加入义军后，今上这支队伍一路势如破竹，每每逢凶化吉，直到今日位及九五。

因着精准的观气衍命本事，天下无人不知镇一法师威名。

能进入洪福寺听镇一法师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约了听镇一法师讲经又不去，别说自己后悔，还要担心因此得罪给镇一法师撑腰的陛下。

一番意有所指的话顶得张婶娘脸色更难看了。

重台这时候好像才看到张婶娘，她惊讶的“啊！”了一声，虚假至极的反问：“咦，这不是张婶娘么？您还没走啊，我们都要出门了。”

重台随手指了客厅里一个身材壮硕的婆子，“看到张婶娘面色这么难看，还不快送张婶娘去秋阳哥哥在的铺子瞧病，秋阳哥哥得多担心呐。”

话落，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进门，眼冒凶光得直奔张婶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