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柒几乎想要在地上翻滚。

她实在过于狼狈了。

克拉克完全不敢挪动她。他只能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小姑娘身下，近乎惊慌地抱着她。暴雨把涌出的血冲刷成模糊的浅粉四处流淌。裴肆柒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长发被大雨淋得湿透胡乱粘在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被能量被飓风撕裂割裂的伤口，和看起来可怖无比的，大面积的烧伤。更可怕的是她之前紧抓着超人披风和千山月影的双手——血肉几乎被剥离，好几处地方都几乎裸露出筋肉和白骨——

“拉奥啊。”克拉克喃喃道。

裴肆柒紧咬的牙关间溢出无法自抑的，小兽般的哀鸣。任务完成后不再紧绷的神经让疼痛立即主宰了她。她的大脑几乎被搅成一团浆糊，只有“好疼好疼好疼”的尖叫不停在脑子里循环。

直到她听到周围有人好像在说什么好像提到了托尼。

她被拽入痛苦泥潭的神智骤然清醒。

“我带她去孤独堡垒治疗。”超人说，“氪星科技能很快治好她——在此之前要通知她的家长吗？”

“我去联系斯塔克。”蝙蝠侠说。

然后他们听见超人怀里，小姑娘虚弱到几乎不注意就会被漏听的声音。

“不。”她说。

所有人安静下来，他们看向小姑娘——她睁开了眼睛，这次的声音大了一些。她坚决道：“不。”

她绝对不能让托尼知道她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即使他知道自己可以治愈好。

父亲一定会难过的。

“你需要治疗。”戴安娜说。但小姑娘摇摇头。

她小声喊：“白露。”

黑夜里浮现出温柔朦胧的月华。

废墟中走出一只洁白的鹿。

它的周身笼罩着纱一样朦胧轻盈的光，大雨无法打湿它的毛发。它走过来，眸子温润，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美好得就像是一个童话。

它走到超人身边，低下头，展露出美丽矫健的鹿角。那上面挂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摆着玉白的瓷瓶。

“药。”裴肆柒哑声道。

鹿上前一步，催促似地用鹿角轻轻撞了撞超人的手臂。

克拉克这才反应过来。他拿出那个小瓶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喂给了小姑娘。

疼痛被暂时隔离在外。干涸的内力缓缓流淌过经脉。裴肆柒再一次握住了千山月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裴肆柒的技能作用于普通人身上的效果。那简直是立竿见影。

水墨流转在她身边，木叶桃花温柔地纷扬落下。血肉在白骨上重生，烧伤坏死的组织被新生的洁白无瑕皮肤取代。伤口迅速愈合，伤疤亦被抹去。短短的几分钟后，当她再一次睁开眼——流光散去，裴肆柒站起来。除了她身上沾满的斑驳血迹和依旧苍白的脸色，她看起来几乎就像是之前所有都没有发生过。

裴肆柒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藉，从梨绒落绢包里扯出一件斗篷裹在身上。她很认真地给自己系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扬起头对蝙蝠侠说：“不劳费心。我会自己和父亲说的。”

克拉克看看蝙蝠又看看小姑娘，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味儿。裴肆柒自顾自转头去看折枝坠落的方向。战斗结束了，她又开始生气了——这场战斗在她的辅助下都胜利得如此艰难。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也没有她带来的那根氪石长矛，他们到底要怎么打。

她当然知道，蝙蝠侠并不清楚她的能力，也不知晓今晚超人会遇到致命危机。但她依然很生气，因为他的独断专行——他甚至都不给她一个说明的机会！

折枝又变成小小一只青鸟扑腾过来。她明显为看见白露感到开心，很是轻快地围着鹿啾啾盘旋了两圈，才扎进小姑娘颈子里腻成一团蹭来蹭去。

“我要回家了。”裴肆柒气呼呼地说。她抬手安抚地摸了摸折枝。在她行动之前，她听见黑暗骑士说：“埃尔薇拉。”

小姑娘停住了。她转过身去看他。

蝙蝠侠似乎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裴肆柒，嗓音依旧是一贯的粗粝冷硬：“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感谢你今天救了我。”

裴肆柒看着他。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气马上烟消云散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说了只和你绝交三分钟了我原谅你啦。”

来自天堂岛的女神看着她笑了。她走过来，带着一身的硝烟，有些温和地弯腰拥抱了小姑娘。

“感谢你今天的帮助，child。”

裴肆柒的脸被按在女神柔软的胸前，耳朵瞬间就红了。“不，不客气。”她结结巴巴地说，感觉整个人快要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