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看着陆先生手中来回晃动的山水折扇,心道这陆先生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啊。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档口,退缩肯定是不行的。
这样想着,黄老板回答道:“小人是买卖人,生平最喜欢的是守信之人。”
“那最痛恨的呢?”陆先生继续问道。
听到痛恨两字,黄老板收起了笑脸,面上掠过一丝气愤,咬牙切齿的说了起来。
“小人本最痛恨不讲诚信之人,可当小人家中被抢,小人妻子被砍伤时,小人才知,小人最痛恨的便是贪得无厌的贼寇。”
陆先生见黄老板神情瞬息万变,看了看一直未表态的于役,见对方仅仅做了一个口型,并未说什么。
不过对于陆先生而言,很容易便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陆先生手腕动了动,手中折扇上所绘的山涧仿佛流淌一般,宛若真的山水。
他见黄老板目光略显呆滞,似陷在回忆中。
抚须道:“不经事,不知事。现在各处动荡,遇到贼寇也是难免的事……”
“不!”黄老板不待陆先生说完,便抢白道。
他忽然意识到失礼,充满愤恨的眼中闪现出些许抱歉的神色。
作揖道:“小人言语冲撞,还请勿怪。”
陆先生宽慰的笑了笑,“没什么要紧,黄老板是性情中人,想来定然是那贼寇太过凶狠,才使得黄老板这般气愤。”
黄老板见陆先生并未责怪自己,上座的于统领也面色如常,搭在座椅的双手垂落身体两侧。
自嘲的说道:“只恨小人只是个买卖人,纵有钱财,也无法惩治贼寇。”
“黄老板家资无数,却对口中的贼寇无可奈何,看来黄老板口中的贼寇并非一般的山野盗贼。”
陆先生微微皱眉,仿佛在讲一件他毫不知情的事情。
“唉——”黄老板闻言,重重叹着气。
他本来不想再提关于孟俞的事情,可方才说提起时,却还是不加思索的说了出来。
想来他并非是鲁莽之人,可今日却显得不够警慎,都是那个孟俞太坏,才会如此。
黄老板见对面坐着的陆先生正在等待自己回答,忽而有些畏惧。
毕竟孟俞是于统领的属下,肯定也与陆先生相识,自己贸然出口恐有不妥。
不过转念一想,上次于统领来家中时,早已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而且从上次的事情看,统领对孟俞并非完全满意,倒也不必害怕什么。
这般想着,黄老板便将被孟俞欺负的事情告诉了陆先生。
陆先生认真得听完黄老板的叙说,轻声叹道:“孟俞心性难改,到底不能长久啊。”
黄老板觉得陆先生话中有话,可一时半刻也说不清陆先生没有讲出的话是什么。
不过他听得出来,陆先生对于孟俞也是不满的。
“说起来,孟俞在营中已经是遭人厌恶,在外更是恶名昭著。”
陆先生说道:“他与手下,在桑榆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已被众人背弃。”
黄老板见陆先生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说起了营中的事情。
又听到陆先生说起孟俞劫掠的事情,心道似陆先生这样,涵养深厚的人都会直接说出对孟俞的不满,看来孟俞在营中定然也过得不痛快。
可毕竟统领未表态,黄老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气摇头。
陆先生见黄老板垂首不语,双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他站起身,面对上座的于役,坦然说道:“统领,老夫有事想要直言。”
黄老板见一直面带笑容的陆先生面色庄重,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很想听上一听,可也明白自己身份低微,不该去听,于是也站起身来。
作揖道:“既然统领和先生有要事商议,小人便不打扰了。”
于役闻言,示意黄老板坐下,随后说着。
“是我太宽宥孟俞了,一直未严惩他。黄老板因我的属下而遭受无妄之灾,于情于理应该得到补偿。”
黄老板听着于役的话语,心里慌慌的。
暗想统领的这番话,虽然在数落孟俞,可却以统领自己的身份而表态,这让黄老板一个区区商贾如何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