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垂着眉毛,两撇小胡子此刻也不再上翘,而是与眉毛一起,朝下耷拉下来。
“不是……”
“看来黄老板昨晚说得那桩买卖,黄老板根本不在乎啊。”于役略显感叹的说道。
黄老板此刻在心中将李守备和他带来的女子骂了上千上万遍,可是依旧觉得不解恨。
明明宴请于役的是自己,可那姓李的好死不死的非说要带个绝色女子来助兴,倒是带个有脑子的来啊,竟然带来一个笨蛋,真是可恨。
“统领,小的不敢隐瞒。”
黄老板想挤出几滴眼泪,可发现自己平日里都在装笑脸,此时突然需要自己表演哭,还真有些难度,于是他只能是多眨了几下眼睛。
一脸委屈的说道:“小人就是为了请您来到家中作客,不得不与李守备有了些往来,那李守备想从中得好处小人不敢不听。”
“小人只是末流的买卖人,哪敢惹他。可是他带来的那个女子,小人真是一概不知啊。”
于役见黄老板满腹委屈的控诉着李守备,心道他们之间的间隙还真是多,昨晚的事情恐怕也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看来黄老板对李守备有很大怨言?”于役神情如常,看不出任何心绪。
黄老板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慌了。
他刚才急于撇清自己和李守备的关系,忘记李守备现在是跟着于役的,经常为于役办事,不该当着于役的面说李守备坏话的。
何况李守备是官吏,自己只是末流的商贾,不过一介草民,岂敢诽谤啊。
黄老板想着诽谤朝廷命官的后果,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渗出,慌里慌张的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桑榆城攻陷时,孟俞来到城南,这里住着的许多豪绅富商家都已经败落,黄老板不但性命无忧,生意也越发做得大了。”
于役不紧不慢的说道。
黄老板一听,差点死过去。
他没有想到,于役竟然提起了孟俞的事情,“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这次黄老板真的可以发自内心的哭出来了。
屋内气氛奇特,坐在桌旁的于役悠闲的品着茶。
跪在地上的黄老板痛哭流涕,两个人似乎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一般。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黄老板慢慢止住哭声,不断抽噎着。
他突然想到自己除了上次被老婆痛打,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黄老板可是哭够了?”于役幽幽的问道。
黄老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郑重其事的说道:“统领,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小人,小人决定不敢隐瞒半分。”
黄老板在痛哭时,已经想过了。
自己只是一个买卖人,如今又逢纷乱之际,若是没有一个有力的后盾,以后的买卖肯定不会好做。
他别的本事没有,可作为一个买卖人,哪里可以有利可图他太清楚了。
“那便说说吧。”于役站起身,在房间中随意走着。
昨晚未仔细看着屋内,今日发现这里挂着的几副字画倒是不错,于役细看着眼前的丹青水墨。
黄老板见于役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心道这于统领年纪虽轻,行事却稳妥老练,还真是不敢小觑。
他想了想,决定从开始说起。
“那日孟将……孟俞带了好些人马来到城南,挨家挨户的搜刮金银,动辄便是砍杀。小的本想着破财消灾,可发现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讲?”于役并不看黄老板,见他停顿了叙述,便问了一句,似闲话家常一般随意。
他走至一副青绿山水前,看了看上面的落款,觉得这副画可能并非真迹。
“后来……”想起那日城南的惨状,黄老板哽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