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我有了一种十分恍惚的距离感,曾经,我视为偶像的二表哥,竟然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我原以为,他是我的至爱亲朋,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最亲的人,可是……得知真相的我却如同遭到了当头棒喝,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儿来。
良久之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初,在崔中元……”
我话还未说完,甘效乾便说道:“不错,也是我安排的。张一毛,咱们哥俩儿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的脾气秉性,我是一清二楚。崔中元那个人,虽然表面低调,但是外形太惹眼了,我还担心他会给我惹来麻烦呢,不过多谢你了,帮我除掉了他。”
甘效乾的语气轻松且无所谓,就好像对他而言,死一个人算不得什么。这与我之前所认识的二表哥相去甚远。我心里很清楚,他的本性彻底暴露了,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于是说道:“崔中元不是我杀的,我也没那个本事。”
“哦?太恪剑动的手?”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话锋一转,说道:“实验报告我已经答应给叶欣欣了,并且,实验室的地址我也都说了,那里面有你们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加入?”
听了这话,甘效乾转回身去,从柜子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扔在了桌上,说道:“这些东西,我们已经拿来了,很可惜,都是以前的实验计划了,对我们帮助不大。我知道,关于以前的事情,你知道的也有限。与其纠结于这些过时的数据,我们还不如找本尊来的实在。”
我沉吟片刻,脑海中思索着很多的事情,往事如同过电影似的一一闪现,心中存在着太多的疑惑,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一切解开谜团的钥匙就在眼前,我的心跳加速,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我这时应该是怒发冲冠,就算是能强压怒火,也应该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如果我的面前站的是闫显疆,我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揍他一顿,一根根薅掉他的头发,一颗颗砸碎他的牙齿。但是,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是我当初敬为天神一般的二表哥。他教会了我在弱肉强食下的生存,教会了我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的必备法则,然而他……却最终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弟弟……”不知为什么,伤心欲绝的我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
甘效乾站起来,在屋里缓缓踱着步子,来来回回走了三五次后,站定了脚步说道:“别天真了,这个社会就像是自然界中的动物法则,食草的注定要被食肉的吃掉,想要不被杀掉,你就要变换性格。”
见我良久不语,他又说道:“张一毛,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对你说的我也忘记了,不过我还记得,我说你的性格太天真了,想要活下去,就得狠。你记得吗?”
我想起来,那是一次我和二表哥猎象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随队出发。在茂密的云南雨林中,我们发现了一头与象群走失的母象带着一头未成年的小象。亚洲母象是没有象牙的,有的甚至公象都没有,所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打算打扰这对母子。
但是每一个行业,都会有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存在。一个被二表哥拉来的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满脸横肉的家伙上来就开枪了。母象悲鸣,倒在了血泊之中,小象在一边始终不肯离开。其实我们这一行猎象,主要的目标就是象牙,其余的象皮象肉都没有什么价值。象皮粗糙,皮质算是下等的;象肉我也吃过,肉丝大,硬,咬起来很难咬得动,纯属锻炼咬合肌的利器。
我当即怒了,斥责这家伙不懂规矩。如果没有发现目标就乱开枪,不但会惊走很可能在附近的象群,搞不好还会引开护林员。但是这个家伙却不以为然。那时候,我刚刚出道,还不像现在在圈子里的名字。这家伙听说以前坐过牢,是个手上有人命的很家伙,当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们俩当时剑拔弩张,甚至互相举枪对着对方。
二表哥急忙上来劝我,对我说既然已经杀了,就没必要争执这些了。岂料,他的话刚说完,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就将枪口瞄准了那头小象。虽然我那个时候刚入行,但是一些规矩是懂得的,对二表哥当时的江湖地位也是很清楚。我不明白二表哥当时为什么不劝阻他,反而任由他肆意妄为。
后来我才明白,二表哥是故意那么做的。我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云南。这么长时间,他了解了我的性格,知道我心中始终存有一丝良知。他所要做的,就是让我不停地沾染血腥暴力,将潜伏在我心中的良知抹去,把人类存在的暴戾性激发出来。我必须说一句,他成功了,最起码在我到栅鄢寨之前,我都是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第一次,猎象那一回。”我默然回答道。
甘效乾一摊手:“很好啊,你还都记得。加入我们,我还会把你当弟弟看。欢迎!”他伸出了右手,想要和我握握手。
我苦笑着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