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识?我茫然了。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和湖北的船老板产生过焦急。我认识的船老板大多位于越南泰国一带,那还是在湄公河流域偷猎的时候认识的。怎么这位包大根却说跟我是老相识呢?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存在——我的“前世”,跟这位包大根一定有过什么焦急,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联系。
“你爸所说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
哑巴没有丝毫的犹豫,写出了一个字:“龙!”
“我想跟你爸谈谈,有没有办法?”
哑巴突然站了起来,抬脚将我们写的字全都踏平。转眼间,这片泥地上只剩下了凌乱的脚印,再无任何字迹。他冲我招了一下手,我跟在他身后,穿过了沼泽地后,是一片繁茂的芦苇荡。繁茂到了什么地步呢?即便你与对方相距不到两米,也看不见彼此,因为中间隔着厚厚的芦苇草。
在这片芦苇荡里,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这个带路的哑巴一转身没了踪影,到时候我非得迷路不可。捕杀动物是一把好手(尽管不做了),在这种芦苇荡中寻路,我还从来没有试过。
在厚厚的芦苇荡里穿行,走了十几分钟后,趟过齐脚腕深的湖水后,面前赫然出现了一艘旧船。旧到什么地步呢?船身倾覆,侧卧在芦苇荡里,有半截儿船身没在湖面之下。看不见船体上的任何识别标志。其实这艘船全身锈迹斑驳,本就不辨其原本的面貌,而且犹豫船身,甲板也是一个三十度角的倾斜。我们扒着栏杆走上了船体,进入船舱后,只能是坐在了倒下的那面墙壁上。
哑巴比划了一通,我看明白了:他是要我在这里等着,晚上他会带包大根过来。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听之任之了。哑巴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就走了。我一个人在船上百无聊赖,玩会儿手机,就睡着了。
自从来到湖北后,每日里都是舟车劳顿,难得有休憩的时光。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四下一片漆黑。湖面上起了风。夜风拂过芦苇荡,吹进了旧船之中,呜呜作响,有些像人的哭泣。若不是我对这种现象早已见怪不怪,早就被吓尿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多。这时候村庄里还是灯火依旧,想必包大根一时间还不会过来。
靠着墙壁,身体呈半仰的状态。刚刚睡醒,脑子也十分清晰,我左右思量,莫名想到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好比说这是闫显疆或者闫美布下的一个局,旨在置我于死地?不过一想,他们的势力虽大,但总不至于把手伸这么远吧?不过,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我的内心却怎么都难以平复了。我此次来鄂,本来就是崔中元“绑架”来的,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脱。不过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龙这种生物是否存在,更是一个恒久的话题。我这次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包大根,目的就是想一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再有,如果真的证实龙是存在的,我觉得我很有必要阻止他们。
我正琢磨着该如何去做的时候,船舱外的甲板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咚咚咚”,尽管来人尽量放轻脚步,但在空寂的夜色中,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晰。紧接着,一道光束打进来,我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光束进入了船舱,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手中的手电光束毫不客气地照在了我的脸上,说了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变老呢?”
我猝然一惊,这个声音正是来自包大根的。从他的这句话判断,我们绝对是相识的。但是对于“前世”的一些记忆,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了。所以我当时的表现就是呆立原地,除了惊讶的表情,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包大根将手电筒吊在了船舱的顶上,我这才看清楚了眼前他的样子。大概是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沐浴净身,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恶臭,头发打着结,厚厚的一层黏在了一起,头发都长到了腰上(其实更长,不过都黏在了一起),胡子拉碴,跟头发长在一处。脸上也是布满了黑色的尘土。我这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邋遢的人了。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叫花子,也不会愿意跟这样一个人一起出去讨饭。
“你今年……有五十了吧?”包大根见我没有反应,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妈的,三十岁的模样我说我五十了,谁会信?我急忙岔开了这个话题:“先不要说这个了,我有事情想问你,十万火急的。十七年前……”
我刚说了一半儿,包大根就打断了我:“唉,我后悔当初没有相信你说的了。不过我也不是故意装疯的,你对我说过要保守这个秘密的。现在既然你来了,这件东西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说罢,他隔空掷来了一件东西。我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只是本能地伸手一抄。这件东西落入我手中的时候,不必细看,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龙牌!
曾几何时,这是我最熟悉的一样事物,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接触到的这样事物的机会越来越少。何况我后来忙于解开一些谜团,几乎忘却了龙牌的存在。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这件东西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从包大根的语气来判断,他所说的“物归原主”似乎是指这件东西本就属于我。我仔细摩挲着这块龙牌,默然不语,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少人向往着长生不老,如果我把发生在我身上的经历说给他听,他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会不会像裴洋那样来威胁我?
见我不说话,包大根以为我是在内心感慨,他说道:“当初我得谢谢你啊,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不过这种事情说出去没几个人会相信。我也守住了你的秘密。”
我觉得这种会面太累人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而我始终说不上一句话,这种感觉令我很不自在。想了片刻后,我决定编造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