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迸出来的时候,我不由地身子一颤,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为了寻求所谓的真相,我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从西南边陲到昆仑雪峰,从东南沿海到内蒙戈壁……数次面对生死绝境。我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这一天吗?可是真的想到这一天来临了,面对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我该说些什么呢?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许早已老了二十岁,变成了我五十岁的样子。试想一下,面对五十岁的自己,刚过而立之年的你作何感想?
金锁见我老僧入定似的怔住了,推了我一把:“毛爷?”
我醒了过来,大汗淋漓。
“你怎么了,咋还魔怔了?”
“没……没事……”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心中所想。这种事情荒谬至极,说出去又会有几个人信呢?没想到这时候,站在身边的太乾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突然奔下了高岗,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身后带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我举起夜视望远镜,发现一个人影正从研究所的正门出来。而这个身影干枯瘦小,我从来没见过。我这时候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不是“我”就好办啦!我跟着太乾冲了下去,金锁和白业见状,也都跟了上来。
不过我们的体力都接近极限,速度又没办法跟太乾比。只是远远望见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我暗暗在心底叫了声好。只要太乾能拖住这个人,十有八九他就跑不了!我们距离太乾还有百余米的时候,太乾已经讲这个人反剪双手,压在了身下。“兄弟挺住,我们来啦!”金锁吼了一嗓子。
没想到此刻,太乾却忽然松了手,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地跑了,消失在了远处的夜幕之中。我们体力彻底耗尽,已经不可能追上了。望着对方狼狈逃走的身影,金锁连呼可惜:“卧槽……面瘫……侠……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再也说不下去了。
依照太乾的身手,但凡被他制服的人,几乎不可能逃脱。可是这一次,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太乾是有意放走了对方,到底是为什么?
我斜眼看了一眼他,太乾的表情如同平常,但是眼神中多了一种略显凄楚的感觉。太乾是我们这里最狠的角色,虽然满腹的牢骚,金锁却不敢多言,万一激怒了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今天可谓狼狈得很,只能是先回到市里,洗个澡休息一晚,明天再去那个巨石阵了。
驱车回到市里,我们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白业自己去洗车了。躺在舒适的床上,我却辗转反侧,我搞不清楚为什么太乾要放走元凶。如果换做是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非得把这孙子大卸八块不可。我坐起来,心想,我与太乾换位,什么情况下我会放走元凶。有三种情况:第一,这个元凶是我认识的,而且是交情很好的那种,太乾、金锁、韩笑、老赖,都属于这类人;第二种,元凶于我有恩,比如胡嫣梦这种;第三种,也是我最不愿意碰触的,这个人身上有着我寻找的真相,他不能死,比如闫显疆、马航……或者是“我”。但是又一想,后面一种人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轻易放走他呀?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我却难以入眠。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开房门,太乾站在了外面。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跟我来。”
我跟他一起出去,来到了酒店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了市郊。一路颠簸,我们又来到了我们脱困的地方,也就是公路旁的那盏路灯下,井盖还被放在一边,这里人烟稀少。“到……到了。”出租车司机说话的声音都抖了,他把我们当成抢劫犯了。一想也对,神经半夜的,正经人哪儿会来这种地方?结了三位数的车费,司机忙不迭地一路返回了市里。我下车后,就见太乾倚在了路灯的灯杆上,时而抬起手腕看表。
“我们来这儿干嘛?”
“等人。”
“等谁?”
“来了。”
太乾说完这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公路对面的夜幕之中,走来了一个瘦小的人影。看到这个人影的一瞬间,我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了,这正是太乾放走的那个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也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竟然是萨仁!不过跟最初她给我的印象,这个女孩儿的脸上多了一丝的沉稳与狠辣,她的眼睛深邃且坚定,那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已全然不见踪迹。
我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你……你……怎么会是你?”
萨仁森然说道:“很意外是不是?一开始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江湖上走动了这么多年,除非是遇到了老橘皮那样的高手,我很少看走眼。虽然初识萨仁的时候,我隐隐觉得这个小女孩儿不简单,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是妄图杀死我们的幕后元凶。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她要致我们于死地,这次失败了,下次完全可以再来呀,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暴露身份。这个小姑娘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
萨仁说道:“一开始,我在沙漠中遇到你们,还天真地以为你们是普通的驴友,所以才出手救了你们。后来,我见到了你们携带的那些装备。我这才知道,你们根本不是来这里旅游的,而是来寻找圣物的。”
“圣物?”这个词以前在电影小说中见得多了,现实中还是第一次听到,我扭头看着太乾。他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我的部族守卫这圣物上千年了,一代传一代,她保佑着我们风调雨顺。身为部族的一员,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