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平滑如镜的水面,再回头看看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坟头。我的内心竟然有了些许的波澜,段和枫这路货色决不能称是一个好人,背地里这人指不定做出了多少坏事呢。我记得金锁跟我说过,秦天爵现在家大业大,称霸福建一省,段和枫就为其立下了汗马功劳。比如,谁的生意好过秦家了,看上谁家的丫头了,有哪个债主上门讨债了,有哪个老赖要跑路了……全都是段和枫出面充当先头卒。所以,秦天爵对段和枫很是器重。
但常年混迹于江湖的我心里明了,这并不是秦天爵有多器重段和枫,这只是一种江湖人的手段。我给你好处,让你足以对我感恩戴德,到时候是死是活,就是我说了算了。这就是秦天爵的真实想法。他连自己的结发夫妻闫美都敢推下楼,更不用说段和枫这么一个手下了。反正出了事情,坐牢的不会是他秦天爵。天塌下来,他也不担心。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做法,秦天爵就是一个聪明人。
我忽然替段和枫的死感到不值了,本来想从他的嘴里套出更多的有关闻天涯的事情,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白忙一场。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已经没办法沿着原路返回了。龙首墙壁外全都是千足尸蟊,出去就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金锁在一旁见我老僧入定,推了我一下:“毛爷,你魔怔了?下不下,您老给句话。”
刚才还要誓言旦旦下水的金锁,现在开始问我的意思了。也对,看到了那么大的一条水蛭,任任何人都会怂。我最后跟邢洛确认一下:“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
邢洛摇了摇头。
瞅着那个巨大的水蛭尸体,我心里直发毛。这水下指不定有多少这东西呢,我们五个人三个带伤,金锁也被我打得不轻,只有邢洛还算是全乎儿。这时候别说来上三五只,一只巨型水蛭就能把我们料理喽。可是不去又能怎么办?我们现在食物紧张,饮水只剩下了三瓶,莫非要坐以待毙吗?
“下!”我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话。
“吓?”金锁吃了一惊:“毛爷,您老可三思而行啊,这他妈是赌命的买卖!”
“下!”我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说说简单,没有潜水装置,我们只能是先探明水深和水下的路径。邢洛的线轴失落了,只好是派人下去了。说起来也巧,四个伤兵加一姑娘,让姑娘下去显然不合适。
最后我将目光锁定在了金锁的身上。
“卧槽,毛爷,你别这么盯着我不行?我屁股都让你打开花了!”
“程天侯就剩下了半条命,我和太乾的腿上都有伤,你不下去谁下去?”
没想到我的话音未落,“扑通”一声,站在我身边的太乾就率先跳了下去。这小子第二次入水。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吓得一怔,金锁则满脸喜色:“要我说,应该给面瘫侠颁一个见义勇为奖。”
我没心思跟他斗嘴,受伤后,我只觉得自己的左腿疼痛难忍,搞不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得做一场手术。而太乾的伤势要比我严重得多,我更担心太乾带着这么严重的伤势如何查看地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一分钟……两分钟……我知道人类徒手在水下憋气的最长时间,世界纪录是22分钟。太乾虽然表现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身功夫也让人佩服,但他始终是人。常人怎么可能超过世界纪录呢?
金锁也担心起来了:“毛爷,不对头啊!”他敲着自己的手表:“十分钟了!”
程天侯也爬了过来,伸着脖子望着水面:“仄位老丝不会四……”
“你他娘的闭嘴,再胡说锁爷第一个把你扔进去!”金锁一嗓子,让程天侯不敢说话了。
我的心情渐渐变得焦急起来,来回来踱着步子,我六神无主地问邢洛:“下面会不会有危险?”
邢洛被我这没头没脑地一问,忽然笑了:“喂,我又不是算命的。”
又过去了十分钟,我心急如焚:“不等了,我要下去!”
金锁一听我这么说,赶紧抱住了我:“毛爷,你可三思而行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面瘫侠那么好的功夫都没上来,你一下去,那不是给人家刷战绩吗?”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太乾死吗?”说完,我也不管金锁的劝阻。太乾数次救我,这份恩义不必说了。退一万步讲,这个人跟我的身世也有莫大的关联。段和枫的死阻断了我寻找闻天崖的线索,眼下,太乾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在旁边捡起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水面。这里的水温比想象中要高,简直像泡热水澡似的。丢掉手里的石头,水下的环境中勉强睁开眼睛,灰蒙蒙的一片,我过了许久才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辨明方向后开始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