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过绝望,但是从来没有体会过意志崩溃是什么感觉。这有点儿像是你花了很长时间去修筑一堵墙,可是在你砌好最后一块砖的时候,这面墙却轰然倒塌了。心情失落之余,你甚至会笑,那是一种已经彻底放弃自我的一种发泄的笑。
当时要不是有金锁拖着我使劲往后退,我真的就可能喂了虫子。三米的防线被压缩到了还剩两米。工兵铲上已经糊了厚厚的一层千足尸蟊的尸体,我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它们的体液,腥臭难闻。
回头看看太乾,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头顶看,其实这个位置看上去是一团漆黑,他的眼球也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程天侯则面如土色,吃力地挪动着身体,想让身体尽量地贴着龙首墙壁。
我摇头苦笑:看来我真的估算失误了,如果能在白毛粽子出现之前,我们原路返回多好?可是又一想,这完全是我从结果推原因的闹剧。我想,白毛粽子出现前,谁如果说一句:“咱们原路返回吧。”我肯定一万个不同意。
坦白说,老天待我不薄。双手沾满了那么多动物的鲜血,我却几次面临生死险境都能全身而退。看来再好的运气都有耗尽的时候,这一次,我感觉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耳边除了千足尸蟊的游动声,就是邢洛在一旁“噼噼啪啪”拨打算盘的声音了。金锁见我不动了,一下子火了:“操,毛爷,你能精神点儿不?”说完,扬起手掌左右开弓给了我俩嘴巴。
我一下子从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金锁。
金锁把我提着工兵铲的手使劲晃了晃:“愣着干嘛,并肩子上啊!”我见金锁又是拍又是踢的,手忙脚乱。突然苦笑了一声,我原以为自己不敢说是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此时却发现自己面临绝境的时候,表现地连金锁都不如。
我正愣着,金锁一把抓着我的领子往后拉。“嗤”的一声,我们距离龙首墙壁仅有一米的距离了。我们三米的防线龟缩到两米,现在两米变成一米,看着架势,最多十分钟后,我们全都交代在这里了。我也终于明白了,太乾为何要那么紧张,这种地方,连他都徒然送了性命,更不要说我们这几个人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邢洛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走吧。”我和金锁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而趁这时,几只千足尸蟊趁机冲了过来,金锁使劲踩了几脚,将它们全部碾碎,一边死守防线一边问道:“美女,不耍人好不好?哪儿有路啊,黄泉路吗?”
我也正要问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头顶传来。因为我们全都蜷缩在了墙边,紧贴着墙壁,这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抬头望去,竟然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龙首竟然发出了类似于牛叫的声音,伴随着“轰隆隆”的山洪海啸之声。那张大嘴豁然张开,一条巨大的舌头形成了阶梯,一直通往了幽深黑暗的龙嘴里!
邢洛轻盈地一跃,跳上了龙舌,打着手电筒朝着龙嘴深处走去。金锁赶紧扶起我。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跨上了龙舌,那边,邢洛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我这才钻了进来,接着,太乾、程天侯,金锁都将他们送了进来,这时候,千足尸蟊已经游到了龙舌的边缘。金锁一提气,跳了上来。就在我们全部进入龙嘴后,邢洛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机关,辄辄声响动,龙嘴慢慢闭合,恢复了原始的模样。
龙嘴完全闭合后,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手电光扫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这是一条圆形的通道,墙壁的一侧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可惜我一个都不认识。我问金锁这是什么字。金锁说是金文,他说在金国,汉字与女真族文字同时作为了官方文字存在。说完,他还挠了挠头:“真是的,都是官方文字,你干嘛不用汉字呢?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金锁是我们这一行人里最懂古董的,他都不认识这些字,更不要说别人了。不知道这条圆形的通道通向哪里,邢洛告诉我们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那干脆就地休息一下好了。自从进来后,太乾一直不说话。我以为是因为他受了伤就变得心情抑郁了。就像一个追求完美的守门员,连续99场一球不失,却在第100场比赛丢了一个球,这种感觉着实令人失落。
但是太乾接下来的表现,却让我大吃一惊,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伸手抚摸起了墙壁上的字,脸上全然是诧异的神情。所有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不说话了,只是仔细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太乾的嘴唇缓缓而动,竟然读起了墙上的文字。他的发音虽然佶屈聱牙,古怪至极,但是却令我们大为惊讶!
这样一个性格怪癖的人,竟然能读出墙壁上的金国文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尽管太乾的读音在我们听来跟老和尚念经差不多,可是这样的声音已足以令我们惊喜。
“喂,面瘫侠,你别光顾着自己读啊,快念给我们听听!”
太乾缓缓扭过头来,说道:“这是一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