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刺过去后,只感觉手上的力道一顿,仿佛像是怼在了一面实体墙上面,坚硬无比。完了,这怪物刀枪不入!金锁还在棺材里哭嚎挣扎,一个劲儿地呼救。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怪物的大手就像一把大鉄钳,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甭说出声了,就是呼吸,也十分费力。
我只感觉到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我身上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都逐渐扩大。再这么下去,挂了是迟早的事情了。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腰部用力一甩,两只脚夹住了他的脖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夺命剪刀脚”。对人有用,但是对眼前这家伙,丝毫没有半点儿影响。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后,我数次死里逃生,想不到最后还是要死。我的呼吸接近了极限,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大脑中一片空白,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窒息而死的人,是何等的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了水浪涌起的声音,在模糊的视线中,只见有一个人从水里冲了出来,整个儿身子朝着怪物撞了过去。怪物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踉跄跄,歪斜了几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我赶紧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一着急,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接着,我一脚踹向他的面门,迫使他松手,总算是从这怪物的手底下逃了出来。我跪在地上,贪婪地吸着空气,扭头一看,向雄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拧眉瞪目,像一尊大铁塔似的。
我去,这哥们儿怎么出现的?在迷宫中,明明不见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还从水里钻出来,这家伙难道是属鱼的不成?向雄威风凛凛地瞪着那怪物,说道:“去把李老板救出来。”
我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跑到了棺材前,途中还摔倒了两次。怪物怒吼一声,蹂身而上。向雄也不含糊,拔出来了军刀就冲上去。这怪物刀枪不入,向雄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我咬紧牙关,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好容易推开了棺材盖,却发现金锁穿着一身充满了异域风格的古代华服,浑身破破烂烂地躺在了棺材里,双目紧闭,神态安详,有点儿像……一个死人。
我不敢怠慢,连拉带扯地要把他拽出来。忽然我觉得,金锁的分量重了许多。我两只手揪着他的领子竟然没把他拽起来。我手上又加紧了几分力道,还是纹丝不动。那边,向雄被怪物一巴掌扇倒在地。我也急了,一手揪着金锁的衣领,一手抓着他的腰带,大喝一声,这才将他堪堪拽出了棺材。不过这一下用尽了我的最后一分力气,我脚下发软,手上的力道也卸了,金锁整个儿身子直接压在了我的身上,幸亏没吃东西没喝水,不然这分量,非得压得我屎尿横流。
不过很快,我察觉到了不对。虽说金锁的体重稍胖,但也不过是两百多斤的体重,怎么会变得这么重呢?我正纳闷,忽然觉得耳边有一只手在撩拨我的头发,我以为是金锁醒了,急忙扭头一看,却是一只青紫色的手,而这只手的尾端连在了一条同色的胳膊上,这条胳膊竟然长在了金锁的后背,还不止一条,目测了一下,有六只胳膊,缓缓舞动,就像是群魔乱舞一样!吓得我大叫一声,赶紧连滚带爬,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抖,就连头发都好像在发抖。妈的,这也太他娘的邪性了!金锁在棺材里闷了一时三刻,难道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八百媳妇的小皇帝就给他完成了一场接肢手术?
听到了我的叫声,向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见此情形,他也骇然失色,喊道:“快,斩断那些怪手,长实了就麻烦了!”
一听向雄这么说,我急忙捡起匕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望着这六只舞动的怪手和奄奄一息的金锁,咬紧牙说道:“金锁,这可怪不得我了,小爷也是为了救你命!”说吧,我一刀挥出。寒光一闪,一只怪手高高扬起,掉在了一边。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是渗出了白色的胶装物质,看着令人有点儿作呕。我看金锁呼吸平匀,好像脸色还比之前好了许多。
倒是一旁的那个怪物,在我斩断一只怪手后悚然一颤,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口中呵呵怪叫,朝我扑来。向雄遍体鳞伤,但还是咬牙就地一滚,伸脚一勾。这怪物倒在了地上,砸起了遍地尘埃。向雄紧接着扑上去,死死压在了怪物的背上,胳膊扼住了他的脖子,喊道:“别愣着啦,接着砍!”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刀又一刀,接连斩断了四只手。每斩断一只手,这怪物都会惨叫一声,似乎从金锁背上砍下的断手,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一样。怪物眼睛通红,嘴里冒着白气,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怨毒。这一瞬间,我突然怂了,我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魅从他的眼睛里射出,直接射进了我的内心。我的大脑还是清晰的,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听我的大脑指挥了,我脑海中想的是:“砍啊,快砍啊!”但身体就是不动,我心急如焚。
已经受了伤的向雄再也支持不住了,怪物的身子往上一拱,他就被弹到了一边。怪兽站起来,跑到了我的面前,飞起一脚。我挨上了这重重的一下,飞了三五米远才狠狠摔在地上,匕首也飞出去了。
我手里没有了家伙,刚才这一脚又如此刚猛霸道,已经完全没有了赢得可能。我哀叹一声,闭目等死。怪物缓缓地走到了金锁的身边,金锁像是恢复了些许的意识,趴在地上,脑袋偏了偏,眼睛好像还睁开了一条缝儿,瞄了瞄这怪兽。
怪兽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断手的伤口,突然间,他怒不可遏,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大踏步朝我走来,抬起的脚每落地一下,都发出巨大的震动声。我没有一丝的力气了,也不打算逃了,事到如今,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我想,不久之后我就会像我那位二表哥一样,被判定个失踪什么的吧。一想到失踪的二表哥,那些挥之不散的疑团重新涌上了我的心头。
怪物就在眼前,他举起一只手,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迅疾如风地砍了下来。然而这时,他突然狰狞地惨叫,像是遭受了重大的电击一般,整个儿身子委顿倒地,蜷缩在地上抽搐起来。这一幕看得我一头雾水,朝金锁那边望去,向雄勉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刀,最后一只怪手已经被斩断,在地上正在扭动,像是心有不甘。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忽然,眼角有一滴泪滑落出来。我知道,这是极度失望之后重获新生的一种宣泄。我太累了,累得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解除了最后的危机后,向雄也倒在了地上,嘴角汩汩冒着血,看样子伤得比我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