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以你为念 沐砚池 1378 字 2020-10-23

小洋无意学舞:他只是在艰难地转移伤痛,希望能从情感的错乱中挣脱出来。

每当夜幕降临,他总是早早倦缩在床上。小洋的床位于宿舍最里面。他当初选的是上铺,因为有轻微的洁癖。床的一头牢固顶在墙上,另一头被中间的床铺夹着。中间床铺的同学不用担心会闻到小洋的脚气——如果小洋有幸患有此疾的话。或是担心小洋不小心伸直脚踹到他熟睡的头。因为小洋总是缩起身子侧睡着。像一条被冻坏了的小狗。他把空调被拉至头顶,将自己彻底淹没在黑暗中。很快头脑开始混乱起来,艰难地想起以前自己有过的每一段恋情,每一个分手女友的笑容和泪眼。他要以此来反省自己——曾经的“作恶多端”。

往事在脑中回旋,记忆中的女朋友们没有如梦境般围拢上来控诉他,怒骂他。只是一个个默默地看着他,眼泪无声无息往下流,最后所有的泪水汇集成一条大河向他汹涌冲来,瞬间变成瀑布当头淋下。

小洋没有逃跑,没有呼救。轰隆隆的水声振得他耳朵发痛。他听不见其它声音,在心的深处由淡而浓,荡漾出死亡的信息。他不想挣扎,无意抵抗。他幻想着,好像进入梦乡,又好像游离在白日梦与现实的天地之间。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融化,双手、双脚、大腿跟部、头部、脖颈、下身、器脏,最后身体化成万千颗水滴,融进流水里,四散冲走,了无踪影。他失去思维的能力,脑中模糊,如晨起时看见窗外升起的白雾。

良久…他发现自己侧卧在一丛鲜绿的水草之上,一股冰凉刺痛感从肋骨直透心间。他无力地睁开眼睛,看见远方一个模糊身影缓慢走近,逐渐清晰。只见阿东穿着黑色沙滩裤、裸露着上身向他缓缓走来。

阿东脸带笑意,眼中发出异样的神采。

小洋闭上眼睛,思绪杂乱。再次睁开时,发现被子里一片黑暗。他清醒过来,心里一阵绞痛,双手用力抓住床沿上的安全护栏。绿色油漆的护管,触手冰凉让他回到现实。同时他的身体感到燥热难挡,汗水顺额而下。他掀开被单,他想要逃离此时此刻。他爬下床,向同心湖畔走去:一个能够暂时让自己解脱的地方。

舞蹈令他逐渐回归到自我的地平线上。小洋开始依时而来,珍惜跳舞的每一段时间。专注、忘我的状态让他感到轻松。他开始注意起贴面而立的顾嫣以及周围各色团员。投入到团体活动让他有了全新感受。他仿佛从孤独的远方重新回到人群的怀抱。镁光灯温煦热烈;音乐舞曲熟悉动听;六角亭静静伫立。同心湖水柔情脉脉,宛若正在凝眸注视着岸上这幕欢快的人间胜景。

隔着同心湖,在岸的这边,另一个孤独的灵魂躲在假山的阴影里。

对于对岸上演的这一幕,让他已经饱受摧残的心再次备受煎熬。他终于知道顾嫣在“忙”些什么了。他的目光从顾嫣想必相当投入的脸上慢慢转移到她的舞伴身上,眼里从残有柔情渐渐变得锐利狠毒。他很想确认那个男的五官——像狙击手透过瞄准镜锁定远处的敌人。但距离太远,只能断定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绕过湖岸向她们靠近,他害怕被顾嫣发现他知道了这个事实——尽管此刻,其实在顾嫣看来,还只不过是交了一个舞伴而已。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顾嫣已离他而去,并且证据确凿。他恨透了这个“证据”。在某在程度上,他并不知这个“证据”其实和自己一样,仍在经历着某种年轻的阵痛。

顾嫣和小洋忘我地跳舞。他们都从舞蹈上获取自己所要的东西——一剂短效麻药。他们步伐一致,配合无间,美丽的华尔兹让他们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仿佛前世就是一对灵犀相通的舞者又在今生巧遇。旋转、踏进、配合动作的眼神表达,在团长看来,已经深得华尔兹的神韵,有如一对璧人在浩瀚的星空下漫步。他们身上散发出深沉爱情故事具有的独特韵味。

小洋被打的第二天就知道带头打他的是顾嫣的男朋友。当时一言不发将他打到臭水沟里当然是有原因的。可是此时此刻,这种肉体上的痛楚对小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事出有因。所以,小洋得知会长要为他出头时,他心存感激地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