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魔怔
“我觉得主角应该七老八十吧。”戚无妄笑的一派天真,“高龄老人重生成孩童时期的自己，这样才带感，对不对,安爷爷？”
安世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设想一下被比你大的人叫爷爷奶奶的场景,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你真有七老八十了？”安世江确认道。
戚无妄装作听不懂,“我今年才十岁。”
安世江闭上嘴,脸上五颜六色的情绪缓缓散去，“说谎。”
戚无妄眨眨眼，心里疑惑,刚刚不是还信他了吗？
安世江看出他说谎是有原因的。
安世江一直觉得自己拍电影是在讲故事,他喜欢剖解遇到的人和事，将获取的元素揉进自己的故事中，正因为来源真实，作品更能触动人心。
他看过太多的“真实”，因而喜欢上了“单纯”的东西。
一个人的时候弄弄花、逗逗鸟，不用去理会另有所图的人，也没兴趣陪人演戏，更不喜欢被人当做白痴。
所以安世江第一眼就不喜欢戚璟,他的眼底装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
安世江一生无牵无挂，性情凉薄，世界上闲事那么多，安世江没兴趣去管,再说也没有立场。
所以眼睁睁看着戚无妄被戚璟养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安世江看问题喜欢直击根源,因而不喜欢做些无意义的事。
所以被以前的戚无妄冒犯到也不在意。
戚栩和束一雯对自己养大的孩子过于放心,没有注意到成长带来的认知偏差扭曲了他们孩子的心灵。
安世江已经看到了戚璟和戚无妄这对兄弟的结局，但在某一天，事态突然变了。
虽然极力掩饰,戚无妄却藏不住他沉静无波的眼睛，饱受磨难的灵魂被装进幼小的躯体，最后看破了一切的释然、无谓与平静不是年轻人会有的。
所以安世江一直以为现在的戚无妄拥有的是一个沧桑的灵魂。
但与戚无妄接触后，虽然不多，安世江还是看到了表象之下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戚无妄”的心理年龄绝对大不到哪儿去。
“虽然《重生》的剧本没写出来，但我有其他的剧本，你看看要不要选一个？”
掠过缠不出答案的话题，安世江跳到另一个问题上，“东西在桌子上，你看看吧。”
…还来真的啊？
戚无妄以为找他拍戏是个借口，安世江想找什么样的演员找不到？
虽然自己的身份有着天然的优势，对于没有话题也没什么关注度的剧组来说是个宝，但对安世江来说什么都不是，反倒抢电影的风头。
半信半疑的走到桌边，戚无妄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剧本，没想到上面就放了一张纸。
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有着挥遒的风骨，乱而有力。
《棘鸟》
《末生玩家》
《我独自存活》
…
纸上很多都是安世江未来会拍的电影，现在却都只是待完成的项目。
戚无妄甚至看到了江奉则和安世江强强联合，捧起了国际奖项的神作。
“怎么样，有看中的吗？”安世江说的轻飘飘，“有看中的，我给你留个试镜的机会。”
戚无妄还以为他会直接指定自己，里不都这么写的。
安世江睨他一眼，“想什么呢，给你一张公平竞争巨轮船票的机会已经不错了。”
戚无妄心想也是，他放下纸，“我没有喜欢的。”
安世江眉毛一跳，不可能，他的电影不可能丑到知晓未来的人看不上。
“我一加入，电影指不定就凉了。”
戚无妄说的是自己的灾星体质会给这位传奇导演带来什么事端，安世江未来可是要为国家争光的，不能被自己带河里。
而他客串的《夏至铭声》就算了，重生前可能就是一部未能播出的剧，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但安世江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戚无妄是对自己演技的不自信，这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演技不行，亲妈来劝说都没得用。
“叮铃——！”门铃响了。
戚无妄眼睛一亮。
安世江惋惜的打开可视门铃机，跃出的是一张讨厌的脸。
“安导，我是来接小妄回去吃饭的。”戚璟笑着说。
安世江皱了皱眉，“哦，在外头等会儿，小妄马上就出去了。”
戚无妄第一次这么开心见到戚璟，果然没有比较没有伤害，戚璟在他眼里都无害多了。
他走过去，主动牵住戚璟的手，“哥哥，我们快回去吧，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好好好。”戚璟应的纵容，又跟安世江打了个招呼，“那安导，我先带小妄回去了。”
安世江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戚璟牵着戚无妄往回走，突然问：“安爷爷家养了很多鸟，在爷爷家玩的开心吗？”
“不开心，安爷爷只顾着跟鸟玩，不理我的。”戚无妄摇头，尽力凸显安世江对他的冷漠。
“安爷爷喜欢鸟，就像小妄喜欢看小猪佩服一样，那时候怎么叫你你都不理的。好像我和小妄上个月看的电视剧也有这一段，小妄还记得他妈妈是怎么做的吗？哥哥记不太清了。”
戚璟这么一说，戚无妄就想起来了。
电视剧里的小孩好打游戏，妈妈怎么叫都不理，最后妈妈把孩子的游戏机摔了，孩子虽然哇哇大哭，但确实愿意听妈妈的话了。
戚璟突然提起这一段，是想引他回想起当时的剧情，潜移默化中“学”到令别人的注意力集中的办法。
但代入到活物的话……
“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鸟吸引安爷爷的注意？”戚无妄被自己猜测惊到寒毛直竖。
戚璟没有回答，提起其他话题，“安爷爷有跟你说什么吗？”
戚无妄：“……没有，只是问我要不要演戏。”
戚璟：“小妄喜欢拍戏吗？”
戚无妄：“还挺好玩的。”
戚璟：“是吗？第一次拍戏的感觉怎么样？”
戚无妄：“挺好的，只是我完全没按照剧本来演。”
戚璟：“没关系，只要我们小妄开心就好。”
戚无妄顿了顿，试探道：“江奉则哥哥还训过我，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戚璟轻笑两声：“那就不理，谁也不能训我家小王子。”
戚无妄后背发麻，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正好两人到家了。
看到束一雯整理门口的鞋柜，他故作无意的挣开戚璟的手，喊了声“束老师”就朝她奔去。
“诶哟喂，我们小妄在安爷爷家玩的这么开心啊？”
看着母子开开心心的抱在一起，戚璟握紧了还残留着戚无妄温度的手，抿淡了唇角的笑意，“妈。”
“回来啦？”束一雯笑看了戚璟一眼，视线又落回怀里孩子的身上，“爸爸已经在盛饭了，我们进去吃饭吧。”
戚无妄嗯了一声，回头看到戚璟站在原地，“哥哥，快过来啊，吃饭了。”
戚璟眸光微闪，“来了。”
哪怕是拍戏期间，戚无妄都会准时回家，束一雯和戚栩会尽力结束工作，几天下来倒是有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而戚璟因为住校的关系没有回家，再加上上次导致戚无妄被辣出急性胃炎，现在反倒跟外人一样难以融入。
束一雯关心戚无妄在剧组的生活，戚栩关心戚无妄的学习，其中难有训斥。
戚璟沉默的听着，直到戚栩顺口问到自己，他才缓缓道：“我都挺好的，我能照顾自己。”
“那就好。”
戚栩很欣慰，没问太多，在他看来大儿子已经长大了，也一直比较独立，担心自己问多了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