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2 / 2)

对于此问,顾明琴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的确如此。其实大弟小时候也读过几日医书,只可惜一直是不得要领,再加上小弟对于医术又颇有见解,使得祖父觉得顾氏后继有人,从今以后便不再强迫岳成……”

“那岳成公子对于此事,在这之前,有无成见?”

“应该没有,岳成从一开始就对于医术就兴趣不大,倒是对于孔孟之道、科举八股,跃跃欲试,成日喜欢和三叔在一起。祖父和父亲早就希望家里可以出来一个读书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岳成前些年一直在努力,只不过……”顾明琴戛然而止,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你们朝廷上下奸佞横行、皇帝昏庸,就算是取得了功名,也是镜花水月,报国无门。”司徒远替她把话说出。转而又说,“不过顾女医放心,我们东丽帝国最重视的莫过于人才,尤其是像岳成公子这般文武双全的奇士,我们定然是爱护有加、、予以重用。我敢保证,跟着我们大汗陛下,岳冲公子的年少抱负一定可以实现。”

“士为知己者死,司徒大人看得起岳成,是他的福气、顾氏的福气。”顾明琴听罢,淡淡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司徒远又是一愣,半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对方依旧是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刚才所说的一切,似乎统统与他无关。顾明琴越是如此,使得司徒远怀疑更甚,怀疑在哪儿,他却说不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再试探一番。思量片刻,刚要开口,门口突然有人来报—

“启禀司徒大人,那岳成公子突然跑到顾府门口,长跪不起。现在,顾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太多的人。”

听了这话,屋内几人都是一惊,顾明琴更是禁不住回头,和慕容秋对视,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并且越下越大。当顾明琴在慕容秋的陪同下,坐着马车,赶回顾府之时,车外,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甚至是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马车停了下来,顾明琴掀开帘子,果然,大雨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那里,身影笔直,面对着对面的红漆大门,一动不动,哪怕是对面的那扇门关得紧紧的。在他的身旁,并没有围观之人。可能是因为下着雨,那些人纷纷避开了。此情此景,让顾明琴一阵恍惚,依稀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一幕,陈思婉也是这样,冒着大雨,跪在顾府门口。

冤孽啊。

走下马车,顾明琴一步步走向弟弟,正如当初,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陈思婉。

“大小姐,你等等我。”慕容秋拿着伞,追在她身后,一面追,还一面埋怨,“你慢点走,下着雨呢。”

顾明琴却不管这么多,抬头挺胸,一步一步,掷地有声的走向弟弟,任那细密的雨珠一颗又一颗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而她却浑然不觉。此时,在她的心里、眼里,看到的是,父亲被扔下山谷的那一刻,叔公被折磨而死的那一刻,拳头再一次握紧,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终于,她来到了弟弟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男人。不错,是男人。三年不见,弟弟长大了。

顾岳成似乎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与姐姐的目光相接。四目相对,尽管雨水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可在彼此的眼睛里,两个人的眸子依然是褶褶发亮。

“顾大小姐,顾大小姐……”慕容秋似乎才追上了她,把伞罩在她的头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忍不住抱怨道,“这雨真是的,也不打个招呼,说来就来……顾大小姐,岳成兄,你们看啊,下这么大的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依我看,倒不如回到府里,喝着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来个围炉夜话,岂不快哉?”

慕容秋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好像是非常爽快。

听了这话,顾明琴回过神,向她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那个三年不见的弟弟,还是那般居高临下:“你要干什么?”

“请大姐将族里产业交给岳成。”迎上她的目光,顾岳成不卑不亢。

“凭什么?”

“作为长子,理所当然继承家业。”

“作为长子,继承家业是你的权力;作为长子,还是理所当然抚养弟妹,理所当然为父报仇呢。请问这些,你做到了么?”顾明琴目光如炬,质问着这个弟弟。与他目光对视,也毫不畏惧,“去,杀了陈锦显、杀了陈思婉,自然就是你的。”顾明琴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递了过去。

顾岳成还没反应,旁边的慕容秋就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顾女医啊,你这是干什么呀,随身带着匕首,不要命了你。”

顾明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收起脸上的冷笑,再次递上匕首:“你去不去?”

“不可能。”顾岳成斩钉截铁,字正腔圆。

“为什么?”

“思婉是我的妻子;陈叔叔是……”说到这,顾岳成顿住了,低下头,像是思索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重新看着顾明琴,仿佛是非常坚定地说道,“陈叔叔是我的岳父大人……”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顾明琴已经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陈锦显是你的杀父仇人。”顾明琴声音尖锐,划破长空。

“父亲的死和陈叔叔无关……”顾岳成坚持,和刚才一样,又是一巴掌—

“和他无关,和谁有关?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父亲的死是不识时务、自寻死路?”

顾岳成抬头看着姐姐,颤抖着唇,好像是思量了很久,终于蹦出了一个字:“是……”刚一说出口,对方就抬起脚来,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顾岳成尽管是学过武功,但似乎没想到姐姐会对自己如此狠辣,毫无防备,硬生生的挨了一脚,随即扑在地上,重咳不止,缓过神来,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看着顾明琴,凄楚地喊了一声,“大姐……”

看着弟弟痛苦如斯,顾明琴也有点心疼,毕竟是亲姐弟,血脉相连,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不忍之色。此时,有人在下面悄悄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个湿热的感觉,让顾明琴醍醐灌顶,瞬间清醒。指着地上痛苦万分的那个人,呵斥道:“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弟弟,顾家也没有你这样一个认贼作父的子弟。”

顾岳成一听,猛地抬起头,震惊一般地看着姐姐,张大了嘴巴,任雨水肆无忌惮的灌入口中,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顾岳成,趁我现在还叫你一声‘顾岳成’,还暂时承认你是顾家的子弟,赶快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回来,我可以当你已经死了,赶快给我滚,滚。”顾明琴抬手一指前方,厉喝一声,猛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就要入府,刚走了一步,便听见一声大吼—

“大姐……”顾岳成大喊道,扑上前,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阻止她的前进,声泪俱下般的哀求道,“大姐,我求求你了,让我回来吧。否则的话,我一无所有,陈叔叔是不会把思婉嫁给我的。”

顾明琴听罢,慢慢地回头,看着弟弟,蹙起眉头,好似难以置信地问:“你想要继承家业,就是为了娶她陈思婉?”

“是。”顾岳成抬起头,铿锵有力,面对着姐姐,他非常坚定地说,“我不能没有她,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求求大姐,成全我们吧。”说罢,他放开顾明琴,跪在雨中,连连磕了几个头。

“成全你,谁来成全我,谁来成全这个家?”顾明琴厉声质问,“自从父亲去世,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这个家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来,叔公去世,我是怎么撑起这个家的,你知不知道……”想起长久以来,自己受到的委屈,顾明琴禁不住泪如雨下。

姐姐眼中的眼泪让他心痛,但顾岳成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分毫。毕竟,有人看着呢。

“如果当初父亲头脑灵活,和陈叔叔合作,现在咱们顾家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顾岳成咬着牙,硬着心肠说道。

“你说什么,你居然……”是可忍孰不可忍,顾明琴只觉得现在满腔的怒火勃然喷发,整个胸膛,好似马上就要炸裂开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脚来,就要再次向顾岳成踢过去。还好,旁边的慕容秋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她—

“顾大小姐,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嘛,毕竟是一家人……”

“我没有这样的家人。”顾明琴掉过头,冲着慕容秋嘶吼。四目相对,在雨中,他的眸子晶莹剔透,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是在提醒自己,一片好意,顾明琴看得出来,长久的对视,使得顾明琴悲愤的心情慢慢地恢复平静,她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弟弟,尽量平静地说,“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这个顾家,与你无关。”

说罢,她转身便走,咬紧了牙关,坚决不让眸子里的泪水流淌出来。

“大姐……”顾岳成再次大喝一声,撕心裂肺。趁着顾明琴愣神之时,猛地站起来,冲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大姐,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把顾氏的产业交给我。”

“不可能。”顾明琴杏眼圆睁,斩钉截铁,“除非你杀了陈家人,否则……”

“啪--”

这一次是顾岳成,毫不客气的给了姐姐一个巴掌:“你不要逼我。”

脸上火辣辣的疼,再加上雨水的侵蚀,更疼了。可顾明琴却丝毫不在意,捂着脸,慢慢地回头,看着血脉相连的弟弟:“你想怎么样,也杀了我,那就来吧。杀了我,再杀了三叔、明音和岳冲,把顾家所有的人杀个精光,这顾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可以拱手让给陈锦显,那个时候,他就会笑眯眯地把陈思婉嫁给你……”

“大姐,你别逼我,我不想走到这一步。”顾岳成皱着眉,神色痛苦。

“不想走到这一步,那你还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顾明琴在,这顾氏的产业就落不到你手里;只要我顾明琴在,你就休想把陈思婉娶进家门,就算是你们成了亲,我们顾家也不会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是我顾家的子孙……”

顾明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住了脖子,顿时她呼吸急促、翻起了白眼—

“我说过,让你不要逼我,你非要逼我。三年前,你一句话,害了我,害了思婉,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思婉。今天我掐死你,为三年前的思婉报仇,掐死你,掐死你……”顾岳成咬牙切齿,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杀意,势要把内心深处的愤恨完全释放。直到有人猛地推开了他—

“干什么呢,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慕容秋一掌把两个人分开,逼得顾岳成踉跄的后退几步。见顾明琴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捂着脖子,咳嗽不止。立马把伞撑起来,挡在她头上,自己则是俯下身来,把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引得顾明琴浑身一震,抬起头,男人的目光充满着怜惜,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还是慕容秋最先回过神,面对顾岳成,有些埋怨地说:“岳成兄,你也是,顾女医毕竟是你的姐姐……”

“我没有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姐姐。”顾岳成现学现卖。

顾明琴一听,内心再次波涛汹涌。借着慕容秋,从地上站起,刚要开口,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

“好了,岳成兄,你也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别染病了。”慕容秋也不废话,说完,便扶着顾明琴往屋里走。

“司徒大人答应过我的。”顾岳成突然大喝道。

“此一时彼一时……顾岳成,你要干什么?”眼看着顾岳成再度逼近,慕容秋立马一个箭步,挡在了顾岳成的面前,厉声警告道,“顾岳成,我可告诉你,顾女医现在可是司徒大人的朋友,大汗陛下的朋友,东丽帝国的朋友,也是司徒大人认可的顾氏的当家人。谁要是敢对她不利,那就是和司徒大人作对,和大汗陛下作对。顾岳成,你敢吗?”

顾岳成茫然地摇着头,好像是难以置信,看着姐姐,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秋见此,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冷笑,扬声说道:“顾女医可是司徒大人指定的,司徒将军的专职大夫,如果你敢动手杀她,司徒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付得起责任吗?”说到这句话,慕容秋突然收起笑容,冷酷的目光逼视着对面的男子,神色严厉。

顾岳成瞪大双眼,一脸骇人,看着姐姐,好像是怕了一般,连连后退,最后“扑通”栽倒在雨水之中。

看着弟弟狼狈的、痛苦的模样,顾明琴心有不忍,想去扶起他,却被人紧紧地拉着胳膊。回头看去,慕容秋神色严峻,好像是充满了警告。顾明琴咬咬牙,转身离去。

“大姐……”

身后响起弟弟悲愤的、绝望的呼唤,使得顾明琴不由地再次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头看时,却被紧紧地拽住了胳膊。回头去看那人,锐利的目光、警告的眼神,让人不敢忤逆。闭上眼,狠狠心,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在慕容秋的搀扶下,大步流星的走入了顾府,关上大门,义无反顾……

“哐当”一声巨响,前方的大门被轰然关上。

“大姐……”顾岳成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望着前方的红漆大门,绝望的仆倒在地,嚎啕大哭着。

“岳成哥,岳成哥……”这时,不远处,一个红衣女子撑着伞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是那个陈思婉。只见她随手把伞一扔,跪在地上,拉着爱人的胳膊,急切的呼唤,“岳成哥,岳成哥,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不值得,她不值得……”

顾岳成此时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身旁的女子,泪如雨下:“婉妹,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陈思婉顿时心痛,扑上前,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就是你的家,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顾岳成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留情的推开她,哭喊道:“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对不起你啊……”

“我不在乎。”陈思婉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爱人,拼命地摇着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有什么,没什么,我统统不在乎。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就是成为你的妻子。”

说到这,陈思婉放开了顾岳成,认真地问他:“岳成哥,娶我,好不好?”

注视着她,顾岳成的眸子里晦涩不明,面对她期盼的目光,他似乎不忍心拒绝,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岳成哥……”陈思婉眼中含泪,兴奋地叫着,再次扑进了顾岳成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三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三年来,她所受的苦,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岳成此时也伸出手来,环住了怀里的女孩,紧紧地,但在他的脸上,却是阴晴不定,看不出任何喜悦之色……

顾府内,通过那一条缝隙,顾明琴静静地看着台阶下,那对相拥的男女。虽然雨水划过眼帘,遮住了她的视线,但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依然是清晰可见。眼角有些湿润,让她分不清是雨是泪。只是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地模糊、模糊,最后白光一闪,彻底消失不见……

“顾女医,顾女医……”看着顾明琴轰然向后倒去,慕容秋本能地伸出手,揽她入怀,并热切的呼唤。可怀里的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紧闭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眼看着女儿不管不顾,只是冲向顾岳成,对自己这个父亲视而不见,陈锦显自然是胸闷气短,难以平静。打着伞,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睛又是忍不住,瞟向那相拥的男女,无奈地摇头,唉声叹气。这丫头,怎么就沉不住气,怎么就上赶着的往男人身上扑,以至于坏了自己的大事。

按照陈锦显的打算,如此这般,逼着顾岳成去索要家产,一方面是想把顾氏彻彻底底据为己有,另一方面便是想试探一下,顾岳成是否是真心诚意归顺自己。虽然刚才,在司徒远面前,姐弟俩撕破了脸皮,甚至还打了起来。但陈锦显依旧是怀疑,两个人在做戏。在他看来,杀父之仇,顾岳成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抛之脑后。

所以,从顾府回去以后,陈锦显放了狠话,如果顾岳成拿不到自己应得的东西,拿不到顾氏的所有权,这辈子休想娶到陈思婉,司徒大人说情也没用。不管女儿在自己面前如何哭诉,陈锦显主意不改,坚持己见。逼得顾岳成再回顾府。

这一次,没有旁人,姐弟俩应该是真情流露了。

陈锦显于是就带着女儿,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观察着顾岳成的表现。一路上,顾岳成好像是非常痛苦,走起路来,左摇右摆,踉踉跄跄。有好几次,女儿似乎看不过去了,意图冲过去,搀扶,都被自己紧紧地拉住。到了最后,陈锦显不得不提醒她,如果想看看在顾岳成心里到底是谁更重要,就不要冲动。陈思婉这才安静下来,含泪看着。

因为还有点距离,顾明琴说了些什么,陈锦显听不清楚。只是从顾岳成激动的吼叫上看,两人的确是闹翻了。顾岳成恳求、威胁,处处为了思婉,那顾明琴就是不为所动,顾岳成甚至还动起手来,若不是那慕容秋拦着,说不定顾明琴真的会死在顾岳成的手里。

这么说来,姐弟俩真的是闹翻了?对于这个结果,陈锦显仍旧是不放心,本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他就不相信,顾岳成跪在门外嚎啕大哭,顾明琴真的可以无动于衷,而且还是下雨天……却不想,陈思婉如此沉不住气,直接扑到了男人怀里。果然是女儿心思,头发长见识短,不堪大用。

思及于此,陈锦显又是一阵气闷,禁不住又在原地踱了几步。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锦显正在气头上,自然没什么好情绪,头也不回,甩开对方的手:“别烦我。”

那人倒是不厌其烦,再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陈锦显彻底怒了,猛地回头,正准备教训那人。待看清对方是谁,顿时瞠目结舌,“司,司,司,司徒大人……”

再次睁开眼睛,顾明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睁眼一看,竟是熟悉的景色,这里是自己的房间。确定了地点,顾明琴长松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顾明音探身进来,刚好看见顾明琴睁开双眼,顿时惊喜万分:“大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醒来了,家里就有希望了。”顾明音说着,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嘴角微微扬起,激动地笑着。

看到妹妹如此,顾明琴禁不住感慨,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家里人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绝望。而自己,就是他们的希望,尤其是对年幼丧父的弟弟妹妹,明音和岳冲。一想到这,顾明琴不由自主地泪如雨下,面对着妹妹,本想说点什么,却不想刚一张嘴,嗓子里便是又干又涩,一时控制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

“大姐……”顾明音一见如此,不敢怠慢,急忙走到她身边,帮她锤了几下,待顾明琴稳定了一点,她才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嗓子里的干涩让顾明琴对这杯水求之不得,一把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大姐,你慢点啊,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喝那么急啊。”顾明音见她苦劝不听,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帮她轻轻地拍着背,想着这样一来,大姐或许可以舒服一点。

喝了水,神清气爽,顾明琴立时也觉得有了力气。长吁一口气,擦擦嘴,把水杯递给妹妹,抬头看她,正要开口,便听见一个慢悠悠地声音缓缓而起—

“你可真能睡,这一觉,两天两夜可就过去了。”

说话间,慕容秋出现在她面前,靠在墙上,微微晃动着身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明琴也顾不得厌恶,只是就他的话,吃惊不已:“你说什么,我睡了两天两夜?”

慕容秋平静地点点头:“不过还好,总算是醒过来了,可喜可贺。”

此刻,顾明琴只觉得脑袋发懵、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一闭眼一睁眼而已,连梦都没有。好家伙,居然是过了两天两夜,这时间过的太快了吧。

“大姐……”

耳边响起妹妹有些忐忑的声音,顾明琴回过神,抬头望去,只见那慕容秋缓步而来,走到床边,直接坐下,似乎没什么顾忌。坐下以后,便伸出手来,冲自己挑了挑眉。

他要干什么?作为医者,对方不说,顾明琴也是明白的,没什么犹豫,直接伸出手。而这时,有人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顾明音重重地摇头,神色慌张。顾明琴见此,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慰,告诉她不用担心。然后便挪开她的手,递向了慕容秋。

慕容秋对于顾明琴这般的信任,似乎非常满意,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拉过她的胳膊,放在床边,小心地把着脉:“不错,脉象平稳,些许微弱。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好好的养一养,过两天就可以下地了。”回过头去,又去吩咐顾明音,“前两天,我拿过来了一颗人参。你去炖一锅人参鸡汤,顾女医和顾三老爷都需要好好地补补身体。”

这样的话提醒了顾明音,大姐刚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的确是应该吃点东西补补身体了。可现在慕容秋在这儿,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

“明音,我有点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顾明琴主动开口,看到妹妹吃惊、不安的目光,她还是如刚才一般,平静地点点头,让她放心。挥了挥手,送她离开。

顾明音仍旧是不放心让姐姐和这个东丽人单独在一起。可现在姐姐亲自下令,理由无懈可击,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她就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只是向外走去。这一路上,依旧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看那男人望着自己,神色平静,顾明音虽然是不甘心,但还是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待得顾明音走后,顾明琴回过头,一转脸,便碰上慕容秋专注的目光,不由地面红耳赤。轻咳一声,躲开他的目光:“慕容大人可有事?”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你病了,岳成公子也病了。”

听到这话,顾明琴心中一紧:“岳成他……”